就这样一个城府深得瞧不见底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好聊的?
“唐厄欠你的我会连本带利地问他讨回来,还有战逸非。”滕云把手放到了方向盘上,再也没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许见欧,“至于方馥浓,我认识他比你久得多,他有多少能耐我比你清楚,他不是完美无缺,更不是无所不能,作奸犯科获得的成就没你们想得那么稀。谁是瑜,谁是亮,这事儿还没定论,我会证明给你、给你妈、给所有人看,我滕云从来都没输过他方馥浓!”
许见欧解开了安全带,作出要下车的样子。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很难打到车的。”滕云停了停,面孔显得格外冷峻,“我劝你还是坐好吧。”
许见欧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下车。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驾驶座上的男人将车载音响打开,很快车内就被一个非常清柔悦耳的男声充斥:
“你是否已经带上了耳机,在彻夜吹抚的微风中,聆听美妙的音乐,倾诉久未吐露的衷肠……”
滕云那时候就像最腼腆又最狂热的粉丝,他不擅以花言巧语倾诉衷肠,却悄悄录下了恋人所有的节目,一遍一遍,百听不厌。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整,很高兴又和大家相遇在电波之中,我是本档的主播见欧……”
这个声音如此飘渺遥远,宛若空谷回音,宛若隔世呼唤。许见欧闭上眼睛,眼睑烫得古怪,他不敢睁开,怕一睁开又会极不像话地流泪。
他不认识滕云了。
他不认识自己了。
第七十七章 竹外桃花三两枝
开胸手术过后才五天,方馥浓就下床走动了。原定是七到九天拆线,医生建议他在医院里住上至少两星期,可他不乐意。
他这么多年没一晚上睡觉超过四个小时,这会儿倒把生命都浪费在了医院里。
手术结束,清醒过后,方馥浓住院的日子里,每天都会收到一束鲜花。玫瑰、百合、绿掌,花不重样,包束得极富美感,极致豪华。而每次留下的卡片都来自同一个人。
护士小姐把一束花拿进来,问了也百搭,只会回答是快递送来的,人已经走了。方馥浓示意对方将花束插进床头的瓷瓶,这回他不用取出卡片也知道,依然没一句完整的祝福语,只龙飞凤舞地签了一个“李”字。
字体大气漂亮,隐隐还有点眼熟。
方馥浓自己的字也漂亮,但得他写字的时候上心才行,多数时候就是狂草,看不懂。
滕云与战圆圆一同来医院看他,方馥浓笑了,“滕主管,这会儿可是上班时间。”
“不能再叫‘滕主管’了,得叫‘滕总’。”战圆圆走上来,一屁股挨着方馥浓坐在床上,望着他特别眼含秋水地笑,“研发中心的法国爷爷忽然一声不吭地离职了,二叔让滕云哥接替了他的位置,这事儿还没跟我哥说呢,不过我哥也不会有意见的。”
方馥浓朝滕云投去一眼,一脸狐疑:“你?”
“我本来也想推辞,老实说我入行的时间不长,也担心这么个职位我胜任不了。但是战总说我们本来在法国那儿就有科研中心,上海这边更多只是起到沟通传接的作用……”恰到好处停顿一下,滕云大大方方回视方馥浓,笑了笑,“战总给的薪水本来就过了,我这回也是调职不调薪,怎么?你还怕我做不好?”
“当然不是。”方馥浓这会儿胸口还疼,稍动一动就咳得弱柳扶风,如同一个痨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