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站一坐。
稀的是,教皇站着,而大主教反而坐着。
梵舍里挺直了背脊一动不动,古斯塔夫则死死盯住他,想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点端倪,不过他失望了,梵舍里的表情没有一丁点裂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年轻的教皇平静道。
古斯塔夫冷冷一笑,他也没有再卖关子的打算了:“就在几个月前,我听到一个风声,教皇陛下偶尔会接见那些平时在教廷里毫不起眼的官或骑士,然后赋予他们重要的任务。这个风声让很多人觉得羡慕,但我却很怪,所以我就派人暗中去调查,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梵舍里当然不会回答他,古斯塔夫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查到,那些被教皇青睐的官和骑士们,受到教皇接见之后,就无一例外地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当然,由于老教皇手段过人,加上这些人平时也不重要,所以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不过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于是我就再深入地查下去,不过调查结果让我感到越震惊。”
“原来一直喊着要消灭魔物的教皇陛下,才是幕后那个真正的黑手。与魔物私下勾结,推动魔物入侵大陆,这些罪行,你觉得如果我连同那些证据一起公布出去的话,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
梵舍里默不吭声。
古斯塔夫淡淡道:“让我们来推测一下吧。法师们肯定会群起而攻,就像捡到了什么宝物一样拼命地攻击我们吧,而那些贵族们呢,他们会很高兴,压在头顶上的大山不再存在,他们用不着再受教廷的钳制,而且会趁机向大陆上所有人的人宣布,教廷是如何黑暗,如何无耻,他们信奉光明女,却比黑暗的信徒还要更加污秽卑鄙!那些平民从此也不会再相信我们,不仅如此,他们说不定还会跟着贵族和法师们一起痛骂我们。”
“我就想问问教皇陛下,您打算怎么去挽回这个局面?”
梵舍里握住权杖的手指动了动,那一瞬间,他是很想直接在这里把古斯塔夫结果了的,不过理智马上就回笼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古斯塔夫敢于在这里威胁他,那肯定是作了准备的。
“你说了这么多,完全都是你自己的臆测,我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真实的成分。”梵舍里冷淡地看着他,“随意污蔑老教皇的名声,即使你是红衣大主教,也需要接受审查和弹劾。”
古斯塔夫笑了一下,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反而从魔法袋里摸出一个羊皮卷:“这是我派人调查的结果,包括那些失踪了的人的死活,以及曾经住在黑暗森林附近的村民见过老教皇进入森林的事情,你有兴趣看一看吗?”
梵舍里没有想到他私下的调查竟然已经详细到这个份上,他不由自主地拿起那份羊皮卷,打开,目光落在上面。
壁炉里的火发出啪啪的声响,这也许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了,在这种氛围下,古斯塔夫仿佛还能听见梵舍里沉重的呼吸、
在被老教皇坑过一次之后,他做事就非常小心,好不容易忍到老教皇终于挂掉,他这才找上门来。
在古斯塔夫看来,梵舍里虽然也还算有点能力,但要说老奸巨猾,完全还达不到老教皇那种境界,他一定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些证据一旦公布出去,确实会如同古斯塔夫所说的,教廷的名誉和声望会顷刻间像山崩一样倾泻下来,不说教廷外面那些人,就连教廷内部肯定也会四分五裂,失去了人心的教廷肯定不再是教廷,那么梵舍里这个教皇当然也就成了笑话,尤其是做出这些事情的老教皇还是新教皇的老师。
退一万步说,古斯塔夫甚至都不必将这些东西公布出去,只需要召集齐所有的红衣大主教,把事情一说,即使是老教皇原来的死忠,为了教廷和自己,肯定也不可能再支持梵舍里当上教皇的。
所以古斯塔夫根本就不担心梵舍里会不肯妥协。
果然,过了很久之后,梵舍里干涩的声音响起。
“你想要什么?”
“你的位置。”古斯塔夫的目标一向很明确。
梵舍里毫不意外:“仅此而已?”
“你以为我会要你死吗?”古斯塔夫哈哈大笑:“只要你肯自动放弃教皇之位,我不会杀你的,虽然我很讨厌老教皇,但杀了你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毕竟你还有一部分支持者。”
梵舍里:“雅尼克·希尔遇刺的事情与你有关吗?”
古斯塔夫一愣,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梵舍里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那么,你发誓你不会将老教皇的事情泄露出去。”
古斯塔夫微哂:“当然,如果我当上教皇,这件事泄露出去等于影响整个教廷的声誉,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得到他的肯定回复,梵舍里沉默了很久,道:“让我考虑一下。”
古斯塔夫也没指望他马上就同意下来,要是这样的话反而才惹人怀疑,毕竟他有野心,梵舍里也有,后者才刚登上教皇之位,屁股都没坐热,就算知道保不住了,怎么都得再内心挣扎一下吧。
“可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古斯塔夫站了起来,他跟梵舍里的身量差不多,此时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冷酷。“如果明天早上你没有给我答复,我直接就召开大主教会议了,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权力。”
他说完之后也不停留,直接就离开了,顺道还贴心地关上房门。
古斯塔夫一走,梵舍里马上没了在人前强装出来的强势,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抹了把脸,情疲惫。
他早就预料到老教皇跟魔物之间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被人捅出来,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而且对象还是古斯塔夫,这让他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古斯塔夫咄咄逼人,要他在一个晚上做出决断,就是不想给他任何后悔的余地。
梵舍里突然有点怨怼老教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