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常,万物轮回,今日他与封白造的孽,迟早得借两人的雷劫千百倍回应到他们自己身上。
心乱如麻中,封绍反而清晰了一件事,为什么在泥履虫的预象中,封白遭遇九重雷劫的死劫,而他不在?是不是他实力不如封白,早就渡劫被劈死了?魔修的雷劫素来比寻常修者要重,何况是他这种采别人血气补自身的……转念一想,好像先死也不错,至少就看不到封白被雷劈得灰飞烟灭的那一天。
思维如此颠三倒四,他几乎觉得血萝已操控了自己。
这种日子只过去一两个月,封绍便受不了了,他宁愿夺舍。
但封白不同意他夺舍。
夺舍不是万全之策,而且夺舍之后必须从头再来,且不说封绍本身资质卓绝,能百岁金丹圆满已是凤毛麟角,便是真找到体质相合又资质绝佳的,也还有夺舍不成的变数。何况每个修者只有一次夺舍的机会。
“叔叔近来心境越发动荡,实在不是夺舍的好时机,我不会让叔叔冒险。”封白顿了顿,又道:“叔叔真要是厌弃血萝,也不必夺舍,须弥的那册祭炼心咒注上不是有分魂法么,不仅万无一失,还不必从头再来。”
封绍立时变了脸色,那种魔门功法是要那上万条人命去填的,封白真是太盲目自信了。但他根本劝不住。他一下子颓然起来,用手撕扯着被封白梳得整齐的头发,心中翻江倒海。封白说错做错这么多,却有一点是对的,他的心境的确动荡,几乎要被这畜生急得崩溃了。
他想站起身寻东西泄愤,封白却将双臂撑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把他困在了椅子上。
“叔叔不要胡思乱想了,一切都交给我罢,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封白埋进对方的脖颈处,他的嘴角翘了起来,现出一个很得意的微笑,“我长大了,我的修为也增长极快,叔叔你的灵力失衡,一定感觉不到我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了罢?”
封绍惊震的抬起头,他实在封白不知是怎么修炼的,还是从凌霄那继承了什么,现在居然也与他同样到了金丹突破元婴的关口?
若是平常,他肯定为封白感到高兴与骄傲,但这种时候,一想到即将到来的雷劫,他就整晚整晚做噩梦。以至于后来他放弃了睡觉这一习惯,盘坐入定,哪怕根本无法静心。
封白见状,仔细为他结下净灵阵后,这才离开。出得洞府,他便祭出湛卢剑,此剑下亡魂愈多剑身愈巨,散发着越来越盛的煞气。
凌霄自从剑阵中出来后,便一直寄居在此剑中,任他身为夏禹剑的器灵,却也实在受不了这污浊不堪的煞气,不由恨声道:“你杀得再多人又如何,除了把自己活成个魔修做派,囚禁你师叔接受血气,你以为他会感激你不成?我看他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你,只怕已对你失望之极。”
封白面无表情,唯有金眸一黯,语气却淡然:“只要能让他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
凌霄一愣,喃喃的自语道:“这句话,好像以前也在哪听说过。”
封白转过头,忽然道:“是你凌弥师弟么?”
凌霄脸色骤变,冷声问:“你又提他作什么?”
封白眉头一挑,道:“我想,能在前辈死前还答应永不入昆仑,并遵守了两千余年,前辈二人的师兄弟情一定很深厚。”说到此,他转而道:“我近来修行进速极快,前辈之功不可没,但如此一来,前辈将器灵之身消耗干净也不过几年的时光……前辈不想在此之前再见一眼故人么?”
凌霄脸色沉了下去,“不要再跟我提这个魔头,他是昆仑罪人,我绝不会再见他。”
封白不置可否,眉宇间隐有算计。
有所算计的不只是封白,远在洞府内的封绍也终于起了算计。
他当然知道封白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但他实在不觉得这种牺牲值得,即将到来的结婴雷劫,仿佛是道催命符。他再信任封白的实力,但泥履虫的预象明摆着,不是这次就是下次。
他简直要疯了,更绝望的还有血萝附体。本来让他快些寻个差不多合适的人夺舍是如今最止损的法子,但那畜生却要选分魂法!
封绍左思右想,觉得这么下去两人的将来实在无望,他不愿封白越陷越深,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不该是吕明净个主角该有的路。如果没有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