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见过飘浮在水里的木头吗?”百耳说了句不算解释的解释。怎么想出这个?那时行军打仗,偷袭敌营时,总不能扛着船到处走,要下溪河,自然是就地取材,伐木造筏。
河中涨水时,从上游飘下的浮木,图自然看过,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但是很快又想到,能从浮木想到做木排,且不经历任何适应过程就能熟练地撑动竹筏,这样的百耳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你究竟是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问出这句话。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一样要吃肉喝水,一样会受伤,但是他却能为大家提供许多以前从来没想过没接触过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能让他们的日子变得比以前好过。
“你们俩要试试吗?”见他若有所思,百耳虽然不怕被人看出异常,但仍然将话题转移了开。
“我先来!我先来!”古在湖上飘了一会儿后,害怕渐渐退去,便觉得好玩起来,百耳一开口,立即跳了起来,抢在了图的前面。
图慢了一步,不免好一阵郁闷。
“小心别掉进水里。”百耳只叮嘱了句,便后退几步坐下,并没有告诉古怎么做,而是让他自己去慢慢摸索。反正竹筏够稳,无论怎么弄都不会翻,顶多在原处打转罢了。
“你是想用这个带我们从那条河走吧。”图突然说,没等百耳回答,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抓住差点栽进湖里的小古,从他手中拿过竹篙,“还是我来吧。就你这短手短脚的,别把自己给划进去了。”
古惊魂未定,也不跟图争了,老老实实地坐回百耳身边。倒是图学东西似乎很快,没弄两下,原本呆在原处不动的竹筏便移动起来,虽然是倒退着走的。正当他研究着要怎么才能往前走进,竹筏一震,不动了。回头一看,竟然已经回到了岸边。
“哟,图,要你这样弄,我们不用动都会赢。”另一组的兽人见状,取笑说。
图没吭声,竹稿像百耳之前那样往岸上一撑,竹筏又慢慢滑向湖中。百耳起身,拍了拍古的肩,趁没滑出太远,轻轻跃上了岸。古愣了下,却没舍得离开,反而走到了图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撑篙的动作由僵硬变得熟练,并在脑海中将撑篙的人换成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模拟动作。
等竹筏从湖的另一头再次划回来时,掌篙人已经换成了古。
百耳笑眯眯地看着其他兽人仍在浅水处手忙脚乱地适应站在竹筏上的感觉,深深为自己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至于他之前那强迫性地引导,当然被选择性地遗忘了。
“古过来,古快到这边来……”没等竹筏靠岸,夏已经淌水走到竹筏边,一把将古拎了下来。古本来就是他们那一组的,理所当然要跟他们在一起。
古忙将手里的竹篙还给了图。图慢慢将竹筏触到湖边草地上,等同组兽人上筏时,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人群外的百耳,见他唇角含笑,目光宠溺而骄傲地看着古,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发闷,暗想我才是最先学会的那个吧。
腾和漠回来时很狼狈,身上都受了些伤,虽不算严重,但因为又是血又是泥,乍然看上去还是很惊心的。
“那些野兽撞开石头闯进山洞了,我们去时正跟它们对上。”在湖边清洗干净后,漠一边喝着鱼汤,一边说。“我们好不容易摆脱它们,又用石头把通往这边的路堵了,才回来。如果让它们找过来,就麻烦了。”
这里绝不能让那些野兽给毁了。百耳当机立断,带着人花了两天时间用湖泥和石头将通往这边的山洞最狭窄处密密封上,以防万一。
如今除了河道,再没有其他出路。因此,兽人们由最开始的游戏变成了认真的练习。河中水流湍急,对撑筏的技术要求分外高,在熟习撑筏之后,百耳便让两组人以比赛的方式加强练习,间中夹以互相攻击。如此练了十日,就算对方的篙或筏撞过来,也能轻松避开,同时几个兽人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便到了离开的时候。
让百耳惊讶的是,歧的断腿竟然已经长好,这比他预计的时间快了许多。虽然还不能完全着力,但却已足够让兽人们高兴的。估计再来个十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如果以前……”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却又没说完,本来高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没有人不知道这几个字后面所代表的意思,他们的父辈,他们的伙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断腿而失去了生活的能力,最终在雪季时被放弃。如果以前伤了腿没有被咬断,而是有人试着接一下,说不定那些人还能跟他们一起打猎。
“好了,出发吧。”百耳打破沉默。这个世上最不能提,也最没有用的就是如果二字,它唯一能代表的就是对既定事实的无力改变。
兽人们本来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被人一岔,注意力就转移了,变为对即将开始的旅程的期待。为了让竹筏在湍急的水中更稳一些,并省去路上打猎的时间,他们在盆地里打了换足够盐的猎物带走。也许是因为水草丰美,加上没有天敌生活悠闲的缘故,盆地里的动物肉质比外面的同类更加鲜嫩美味一些。为此,兽人们想起就会叨念上两句,说大山部落占便宜了。
藤索解开,竹篙撑在岸上,很快便被飞速流下的水卷到了河道中心。经过一开始乍换到不熟悉环境的慌乱之后,撑篙的兽人迅速适应了新的水流,稳稳地撑着竹筏顺水而下。这时候自然不能让古上手,他年纪毕竟还小,如果遇到意外状况只怕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