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没有抓手的地方,只能用力抱紧绿蜥的脖子,双腿圈紧绿蜥的背,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飞一般的速度,没有体验到任何大漠豪情,只有颠簸和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扯开嗓子大喊道:“跑慢一点啊、啊、啊!”
想象一下趴在车顶上高速,就如何宁此刻,非同一般的惊险刺激,心跳急速飙升到两百,就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
绿蜥的速度稍微慢了些,何宁的上臂已经发酸,“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顺风车不是那么好搭的,就算免费,也要人命啊。
没等绿蜥停下,何宁先支撑不住,手臂一松,从绿蜥的后背上滑了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仰躺在地上大喘气。
“要了人命了……”
想起不久前遇上的那只霸王龙似的黑蜥,还有坐在它背上的人,猛士,当真是猛士!
绿蜥看着何宁,很不满。就像好心带别人一程,却发现对方根本不领情还诸多嫌弃一样。
感知到绿蜥的情绪,何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坐起身,“不是你不好,是我的问题。”拍拍绿蜥的鳞片,“我还是习惯自己走。”
还是很不满。
“要喝水吗?”
不满顿时飞了。
何宁也没费劲巴拉的去装水囊,只让绿蜥低头,控制着水流灌进绿蜥嘴里,等到这个大家伙喝饱了,一人一蜥才继续上路。
“天黑前,咱们得找个落脚点。”
不担心没水喝,何宁的话多了起来。人是群居动物,一个多月的离群索居,还要继续这样下去,总会感到寂寞,身边能有个听他说话的,倒也不错。就算不能回应只言片语,至少不是一场“独角戏”。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何宁捡起几株枯草,“有同伴吗?没有的话,今后咱俩搭伙过日子吧。我给你水,抓到了猎物,咱们也平分……树皮?那个你自己吃吧,我咬不动……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我曾经听说过沙漠也有花海,虽然很短,不过肯定有不少能吃的……对了,沙漠西瓜你见过吗……”
就在何宁的唠叨中,一大一小的脚印,在他们身后蜿蜒,黄沙吹过,很快又被掩去,消失无踪。
傍晚前,何宁找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宿营地,几块高出地面的岩石,圈出了一片略微安全的地带。绿蜥也很满意,虽然不怕食腐鸟和其他猛兽,能安全点放心睡觉,谁不乐意?
顾虑到绿蜥,何宁没有再生火,借着天上的月光和星星,在黑夜中也能看得十分清楚。何宁以为这是长期野外生活造成的,自己适应了黑暗,却不知道,他的双眼正在黑暗中隐隐发光,像是夜行动物一样。
睡觉前,何宁在岩石的缝隙间摸索了一遍,锋利的指甲比水果刀好用许多,挖岩石像是在挖豆腐。
几只蝎子,一只沙鼠落进了何宁的“魔爪”,这是来自于那条蛇的灵感。
“这个给你。”
不能生火,何宁把个头大点的沙鼠递给了绿蜥,自己扯下蝎子的尾刺,闭着眼睛送进嘴里嚼,几下就吞进肚子。味道怎么样压根不知道,只要能缓解饥饿就行。
他知道蝎子能生吞,换成别的,何宁还不敢这么干。
一只沙鼠不够绿蜥塞牙缝,何宁却能感到它很高兴。容易满足,像个不大的孩子。
一人一蜥躺在沙地上,何宁靠在绿蜥的身旁,数着天上的星星,缓缓入睡。
远处,几双幽绿色的眼睛无声无息的靠近,绿蜥警醒,抬起头,张开了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
那几双眼睛貌似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悉悉索索的离开了。
翌日,何宁比绿蜥早醒。昨夜的危险他不是毫无所觉,但有绿蜥在,他竟一点也不担心。
“谢谢。”
看着绿蜥,何宁笑了,即便沙尘满面,即便狼狈不堪,黑色的双眼仍旧明亮,笑容也同样的温暖。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狂风呼啸着由远及近,黑色的沙尘突然之间遮天蔽日,不用何宁叫,绿蜥猛地窜起,迈开腿就要跑,又脚步一顿,俯身示意何宁爬到自己背上。
沙暴越来越近,何宁顾不得许多,抱紧了绿蜥的脖子,两个刚建立起“情感纽带”的伙伴,在美好的清晨,撒开丫子开始逃命。
何宁不敢回头,只能闭紧双眼祈祷别被沙子埋了。
心中暗叹,人若是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能塞牙缝,平地都能起沙暴……
普兰城
丹妲从黑暗中醒来,手脚已经麻木,试着动了动,只听到一片铁链摩擦石板的声响。
睁开双眼,视线所及,看到她所在的囚室,被铁链捆绑的双脚,以及坐在她对面,姿态慵懒,单手支颊的男人。
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像是最美的月光,双眼如天空一般湛蓝,此刻,那双眼眸正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任何波澜,却依旧使人着迷,沉醉。
见丹妲醒来,穆狄从椅子上站起身,修长的身材被包裹在一袭白色的长袍中,腰间的皮带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垂落的金色流苏随着他的走动摇摆,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丹妲的口很干,她想喝水。
穆狄停在她跟前,手中金制的权杖挑起了丹妲的下颌,“不想说些什么?”
“水……”
穆狄笑了,精致的轮廓,像是欧提拉姆斯殿中描绘的天。
“给她。”
清冽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沙哑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
自从回到普兰城,丹妲就被关进地牢,同她不和的族长,不会冒着触怒穆狄的危险来救她,要想活命只能自救。要么给出让穆狄满意的答案,要么就只能等死。
“现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