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风打量了那女子一番,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姓陈,是我家老爷的正室夫人。”
“这艘船上,还有认识的人没有?”
“有的,”陈氏点了点头,指着一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道,“这位张员外,是老爷生意上的合伙人。”又指了指张员外身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位是老爷的侄子,也是老爷内定的继承人,跟着老爷出来跑商。”
周长风朝那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对船家道:“麻烦将死者的尸体抬去空置的屋子里,着人好生看着。”又对众人道:“与死者相识的几位请随我来,其余人都散了吧。”
船家知道两位官爷这是要审案了,立马给他们腾出了一间空置不用的屋子。
周长风和杜思危带着那三人来到屋子里,让三人坐了,便开口问道:“死者是什么身份,简单说一下吧。”
“我家老爷姓岳,”陈氏一边抹泪一边答道,“是地方上小有名气的丝绸商人,此次出来是为商谈生意,之前一路都挺顺遂,不想却在回程路上被人给……”
杜思危问道:“你可知,岳老爷生前是否曾与什么人结怨?”
陈氏想了想,道:“老爷性情宽和,很少与人起冲突,只是……”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的张员外。
杜思危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鼓励她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最近,老爷曾与张员外发生过一次争吵……”
她话未说完,张员外忙不迭地为自己开脱:“我没有杀岳老爷子,陈氏你可别冤枉人。”
周长风喝道:“闭嘴,官府问话,不得喧哗。”
张员外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杜思危看着陈氏道:“岳老爷与张员外因何事争吵,你详细说来。”
陈氏福了福身,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与老爷成亲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前几日,我托媒婆替老爷说了一门亲事,打算给老爷纳个妾,若是能替老爷延续香火,倒也算了了我们一桩心愿。
“不想张员外也看上了那姑娘,下聘晚了一步。这一次张员外随老爷出来,中途提及此事,希望老爷能退了聘礼,成人之美。但是老爷觉得,聘礼已下,没有收回的道理,无端退婚,对姑娘家名声不好,所以便没答应。两人争执半晌,便吵了起来。”
陈氏讲述期间,张员外几次张口想为自己申辩,但迫于周长风的眼威压,只得隐忍下来。
杜思危听完陈氏的解释,沉思片刻,问道:“案发之时,你们在哪里?”
三人回答,都说在自己房里休息。换言之,他们都没有不在场证据。
杜思危点了点头,对三人挥手道:“你们先回去罢,在凶手没有查明之前,你们不得随处走动,更不得私自下船。”
三人不知杜思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不敢多问,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周长风与杜思危回到自己的舱房中,刚一进门,周长风便问:“你认为,凶手会是谁?”
杜思危不疾不徐地道:“在这种地方,凶杀的原因只有两样,要么是为了劫财,要么是仇杀。”
周长风点了点头:“我与你的思路一致。但方才我仔细查看了岳老爷身上佩戴的饰物,并没有被抢夺的痕迹,所以劫财杀人这一点,基本可以排除了。”
杜思危道:“依照陈氏的说法,张员外与岳老爷曾经为纳妾之事发生争吵,而且正好是在此次外出的途中,按照这个说法,张员外色迷心窍,一时不忿杀了岳老爷,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长风皱眉道:“如果张员外真是个冲动的人,他在争吵之时就会对岳老爷下手,而如今岳老爷是在上了船之后、深更半夜周边无人的情况下遇害,这说明凶手是有预谋的,不像是冲动之下杀的人。”
杜思危喃喃道:“但是张员外的杀人动机太过明显,岳老爷一旦遇害,他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周长风打断他道:“这就是我觉得不太合理的地方,如果张员外真是预谋杀人,那又何必挑这种对自己明显不利的时机下手,他可以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这样,至少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一嫌疑人。”
杜思危看了周长风一眼:“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
周长风与杜思危相视片刻,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怀疑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但眼下无凭无据,我们总不能只凭猜测便定人罪名。”
周长风笑了笑:“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还需你的大力配合。”
“笑话,是你配合我才对。”杜思危丝毫不让。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又被叫到了之前审问的屋子里。
但是这一次,屋子里只有杜思危一人,周长风却不见了踪影。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已经死去的岳老爷,此刻却直挺挺地坐在了角落里的床榻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三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杜思危道:“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其实岳老爷并未真的断气,之前只是暂时休克罢了,经过一番抢救,目前已经回过气来了。”
陈氏一听,大喜过望,就要往岳老爷的方向扑过去。
杜思危却一把拦住了她:“先别急,等审完了案子,再让你们团聚。”
陈氏只好往后退了几步。
杜思危道:“这一次将你们三人叫过来,是因为岳老爷要当面指证凶手,等会岳老爷指了谁,谁便是凶手。”
他说着,转身对岳老爷道:“请你告诉我,凶手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岳老爷闭口不答,一条胳膊却硬邦邦地抬了起来,指向了三人中年纪最轻的岳公子。
岳老爷的这个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