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沈迟说得是真的,末了竟直接跑了出来。
离开道魔之争最激.烈的乾元大陆,跑到了相对安稳的东九洲。沈七犹自不放心,四处打探之下,知道了这个散修盟治下的地方,千方百计,争取到了六十三洞府的主人身份。
沈七继续关注着道魔之争,听着沈迟成了道修口中的走狗叛徒,听着沈迟成了魔修眼中的“沈先生”,他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他想要见沈迟,那是他的双.修伴侣,他们本该相依相偎。可是一想到沈迟说的那些话,还有沈迟投奔魔修的身份,他就忍不住的迟疑。
这迟疑之下,沈七就意外看到了已经二十余年未见的沈九了。
沈七先是高兴,高兴沈九还活着,可是高兴之后,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很阴暗的念头——如果他把沈九带回去,那么沈迟,是不是就会放弃投奔魔修一事了?
好在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想到了沈九的身份,化大修士的独子,他们惹不起的。沈七颓然的卧倒在洞府之中,脑中一阵混乱。
他已经不是沈家人了,那么重振沈家的希望,就只有寄托在沈迟和沈九身上了,沈九自不必说,沈家亏欠他良多,他的子孙,定然不会喜原来的沈家人,更不会为他们报仇;而另一个,沈迟的话……却因着沈九而被大修士盯上,不得不投奔魔修,沈七想要沈迟恢复自由,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绑架沈九显然是行不通了。
那么,杀了他呢?
杀了沈九,那么那位贺兰前辈,就会一心一意的来追杀他,是不是就会放弃沈迟了呢?
待到他死了,贺兰前辈消了怒火,迟儿既能够摆脱大修士的恨意,又能不再顾及他这个双.修伴侣,从此娶妻生子,振兴沈氏一族,这,难道不是极好的事情么?
以他的命,来换取迟儿的自由,以及整个沈氏家族的繁盛……沈七想,他愿意的。
至于沈九……他只能对他不起了。
红绸再美,也不及始终围绕着他的那份温暖。
沈七做好了要杀沈诺,将贺兰公子的恨意转移到他头上的准备,沈诺这厢,在四十四洞府里待了一月,就和人打了差不多十场。
虽然八十一洞府有规定,一月之中,洞府原主人接三场挑战就足够了,可是沈诺一直找不到结丹的意境,修为又已经到了筑基期圆满——换句话说,他的身体里,已经容.纳了所有他能容.纳的灵气了,想要多容.纳一些灵气,就必须要进阶结丹,否则的话,修炼也是没有用处的。
既然修炼无用,他干脆除了每日必要的打坐,就不多加修炼,而是沉下心来,和前来挑战的修士或是斗法,或是比试制符一技。
齐润止时不时的来寻他,两人一起,也是齐润止说得多,他听得多。
久而久之,沈诺就看出来,齐润止仿佛是着相了,一心恨着魔修,认为是魔修再抢道修的东西,认为若是没有魔修,那么道修就不会陷入这种困境,更不会牺牲那么多的师兄弟的性命。
沈诺其实很想告诉齐润止,就算没了魔修,天道也会想方设法的扶持另一方修士,或是佛修,或是妖修,总之肯定不会让道修一家独大的。
只是齐润止是上过道魔战场的,亲眼看着道魔双方厮杀,看着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喜欢的、不喜欢的师兄弟姐妹们,或是被魔修一剑斩杀,或是拦腰砍了,又或是被魔修稀古怪的招数,弄得生不如死,末了只能乞求同门师兄弟杀了自己,以求解脱。
就是齐润止自己,也几次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同门。
战场无情,可是修士是有情的。齐润止无法去恨百年一次的道魔之争,无法去恨师门天元宗,就只好去恨那些魔修了。
沈诺明白自己劝不动齐润止了,便也不再劝。只是在齐润止再次来找他的时候,告诉齐润止,他要动手了。
齐润止一怔:“是了,师叔也说,我们快要回去了。师兄再不动手,也就没机会了。”
沈诺微微颔首。
只是等到沈诺去寻年管事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无需动手了。
因为年管事,已经死了。
剑指眉心,一击致命。
沈诺站在年管事的房间里,看着年管事的尸体,面无表情。
好半晌,他才拂袖坐下,冷声道:“还不出来?”
房间里一阵静默。
沈诺倒也不急,开始按捺下心中思量,干脆画起符来。符箓一技,就是他进八十一洞府的技能。
桌子上铺着泛着黄光的符纸,少年一手按着符纸,一手执玄色符笔,轻轻将符笔的笔尖按在兽血之中浸润了片刻,便稍稍抬手,像是要正式起笔画符的模样。
——就是这一刻!
“叮!”
留影剑发出阵阵剑鸣,冲着沈诺的后心处便要刺去!
“叮!叮!”
又是两声脆响,这一次却不是剑鸣声了,而是金针撞上留影剑,硬生生让留影剑刺偏了方向的碰撞声了。
留影剑错失良机,而剑的主人,也不得不露面了。
沈诺缓缓站起,一面收拾桌上的东西,一面背对着身后人道:“七哥,二十余年未见,你的剑法,也不过尔尔。”
沈七身子一僵,留影剑被金针刺穿了两个洞,剑身被毁,剑修就相当于被断了手臂一般,残了大半。
“你怎么猜到是我?”
沈诺慢慢转过身,看着脸色苍白的沈七,似笑非笑:“我怎么猜到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哥,你可有想好,要一个什么样的死法?火烧如何?”
沈七脸色惨白。
沈诺却难得笑了,少年的声音明明清朗如玉,可听在沈七耳中,却字字如刀,一下一下,扎到他的心口之上。
“我会将你的三魂七魄,一一焚烧的干干净净,然后再将你的身体保存完整,最后……将它送还给沈迟,七哥觉得如何?这个主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