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容锐许久没有好好地坐在餐厅里吃一顿饭了,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都被迫接受清淡的饮食让他觉得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但为了能够尽快恢复,厉容锐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像他平日尽全力做身体复健一样,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尽快的恢复。
所以现在他才能坐在餐厅的角落,隔着玻璃窗看着过往的人流。放在以前,厉容锐绝不会选择这这样偏的位置,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都习惯了作为人群视线的中心,而面对不同人的各色眼光,他也早已经能够泰然处之。直到他和贺佑钦长久的相处后,才发现有时候换个位置,视角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不管是光芒万丈还是低调不知人声的位置都各有所缺也各有所益。
袁竟惟推开了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叮铃了一声,举目望过去竟然没看到厉容锐,袁竟惟低头看了眼手表,9点整。厉容锐向来不会迟到,他又朝四周看了看,在服务员的一声“欢迎光临”之后找到了他的目标。
坐在窗边角落位置的厉容锐端着杯子,情淡淡的。就像从前一样,他不笑的时候总给人静如深渊泰然沉稳的感觉,而面对工作的时候,这种稳和静又变成了锐利和凶猛,厉容锐在事业上的野心从来不弱,但他太重感情,男人一旦太重感情就容易被人利用,袁竟惟也是抓紧了这一点才有了之前布置的一切。
“这么早?”袁竟惟用了个最寻常的语气,拉开厉容锐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是你迟到了。”厉容锐放下杯子。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虾饺。”袁竟惟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桌子上,“还是温的,你要不要吃一点?”这就是他寻常的态度,仿佛总能在不经意间就做出体贴的举动,无论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这才是厉容锐曾经认识的袁竟惟。
但谁知这又是他的哪张面具?厉容锐已经懒得猜了,或许在一个人不停在你面前演戏的时候,你就真的连他的真面目也不想知道了。
“我吃过了。”
“吃过了?”厉容锐从前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也常常容易胃疼,袁竟惟竟然不知一个人遇了一场事故,竟然连习惯都能改掉。
厉容锐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情从容,“经历过生死其实能改变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了纠正自己的决心,从前死也改不掉的不是真的改不掉,而是不想改。”厉容锐回忆起当初的心态觉得有些好笑,曾几何时他也会因为贪恋一个人的关心故意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袁竟惟似乎怔了怔,看着眼前的厉容锐,恍然觉得他和从前已经有了什么地方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袁竟惟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流失的感觉让他恐慌,想抓都抓不住。
“为什么?”想到了就开口问,他是真的在疑惑,连隐藏在深处的卑祈都露了出来,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难道不应该由我来问?”厉容锐的手搭在膝盖上,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想起某个总是微微笑着的家伙。
袁竟惟因为他的笑容眼有些滞,他的视线滚落到厉容锐的手指上,然后陡然睁大了眼,“你戴着戒指?”
厉容锐没有刻意掩着他的手,也没回答袁竟惟的问题,反而问道,“小惟,你真的觉得你之前做的事情都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你在质问我。”袁竟惟垂下眼,原本因为厉容锐主动约他出来而起的欢欣消失一空。“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他无意识地扯了一下桌布。不然为什么厉容锐醒来就不一样了?从前他看着他的眼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冷漠,他总是温和的甚至是纵容的,不管他做了什么厉容锐都不会去怀疑。他说过既然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他在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惟愿在感情上能够一心一意地真诚对待一个人,为的不过就是相守。
为什么全变了?
袁竟惟或许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绝望,但他心里难受却一下下地提醒着他,他错失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厉容锐,他知道一旦这个男人不再喜欢他,他之前做的一切确实瞒不过对方,在厉容锐醒来后,他昏迷那段时间自己做的事情更是无所遁形,厉容锐会知道真实的袁竟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会恶心,会厌恶,会不再理会他。
所以那时候袁竟惟才想掐死他,在他还不会露出任何表情的时候。
可惜他没办法自己动手。
而现在厉容锐的态度果然变了,只是不是他曾经臆测过的恶心和厌恶,只是单纯的冷漠,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