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个兄长的,而这,还是夏侯清亲自告诉他的,为此,他回去之后还老缠着父亲和娘亲询问,才知道,兄长不是娘亲的孩子,是大娘的儿子,不过,就算如此,那也是他的兄长。
后来,夏侯澜一度想要接近夏侯清,却不知为何总是被夏侯清拒绝,为此他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呢,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府中下人老是在传他摔下池塘之事乃是兄长推的,因为这事,他第一次发怒了,第一次处罚了府中的下人,可惜,无论他如何补救,都无法再靠近他的兄长了。
夏侯澜本就是个性子温和老实的人,这么被夏侯清拒绝了之后,也就只能无措的在原地踏步,不敢再轻易靠近夏侯清,跟夏侯清的关系,也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僵持着,一直到夏侯清跳崖的事情传到他的耳中。
夏侯澜还记得当时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还记得自己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时傻在了当场,任着那个回来告知他们消息的小厮对他们叫骂着。
夏侯澜一直在后悔,如果他性子坚强一点,当初不要退缩,是不是他跟兄长就不会只是名义上的兄弟?是不是他的兄长就不会绝望的跳崖,以这种方式离开他们?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便是他如何的悔恨,甚至还怨过父亲,可也没有任何用处,兄长离开他们了,永远的。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然卧病在床,而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侯澜已经淡了那股悔恨,这件事也被他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只是偶尔还会对自己的儿子说起他伯伯的事情,说起他对他的仰慕。
夏侯澜想起自己从儿子的口中听到夏侯清或着归来的消息时的反应,他甚至无法做出形容,他只记得,那一刻,自己一直空荡荡的心似乎瞬间被填满了,那种充实感,至今犹存,即使他还没有见到他,却也一直在期待着。
夏侯澜本是想找父亲问清楚兄长的事情,可没想,他等到的是从宫中回来,一副失魂落魄样的父亲,这副模样的父亲让他想起了当初听到兄长跳崖自杀时的父亲,也是这般如失了魂般的样子,为此,他还担心了好久,而询问兄长这事,也就被他给抛到了脑后。
想到这里,夏侯澜不由看向安静的父亲,却发现他的父亲竟然端着饭碗在发呆。
夏侯澜眉头轻轻一皱,轻声唤道:“爹。”
被夏侯澜唤回的夏侯溟色还有些呆滞,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在用膳的时候发呆。
“爹,跟儿子说说,您到底是怎么了?”夏侯澜担忧的问着夏侯溟。
夏侯溟眨了下眼睛,将眼中透露出的色收敛回去,才摇了摇头说道:“为父没事,你不用担心。”
“您看看您如今都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事,您就别瞒着儿子了,小昕都跟我说过了,那天爹您是进宫去见了皇后娘娘,之后出宫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了?”夏侯澜觉得自己有必要询问清楚,父亲也不年轻了,他也是该帮父亲分担分担了。
“宫里头没出什么事,你别瞎猜些有的没的。”夏侯溟只是如此说着,却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事重重的原因。
“竟然宫里头没事,爹又怎么会……难道,爹是在为大哥的事情伤吗?”没猜中的夏侯澜继续猜测着。
想想也是的,若宫里头真出了事,以父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成天待在府中不出门不上朝呢,那么,就应该不是朝事,是私事了。而私事中,能够让父亲烦恼的,似乎也就只有据说已经平安回来了,却至今不见人影的夏侯清了。
夏侯澜的猜测让夏侯溟不由的怔了一下,也就这一下,让夏侯澜给捕捉到了。
果然,真跟兄长有关。
“爹,大哥他怎么了?是不是有出了什么事?”
给夏侯澜这么一问,夏侯溟才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泄漏了出去,让自己的儿子给捕捉到了。对此,夏侯溟也无奈,只能叹息一声。
“是小昕跟你说的你大哥回来了的事儿吧?”这件事,他也就告诉小昕而已,到了这时,夏侯溟才想起来,自己当初是想亲自告诉夏侯澜这件事的,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夏侯澜一直对他大哥的死很介意,一直认为是他的过错导致了夏侯清的自杀,如今夏侯清无事,而且还成了皇上,这事儿他自然该告诉自己的儿子,让他可以打开心结,如同他那般,放下过去那段不美好的回忆的。
“是的,父亲,小昕都告诉过我了。”夏侯澜点了点头,拉了一把椅子在夏侯溟的身边坐下,看样子,是打算把事情经过问个清楚了。
“你大哥确实回来了,而且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再想着你大哥的事儿了。”夏侯溟认真的看着夏侯澜,如此说道。
夏侯澜色闪烁了一下,也知父亲这样说的原因,没有吭声,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把问题绕了回来,问道:“既然大哥如今过得很好,那么爹您这又是为何?”
夏侯溟色复杂的将手中饭碗放到桌案上,如今,他也没了口食之欲。
见此,夏侯澜也没说什么,他看得出来,他父亲此刻是真的难以下咽了,真逼着父亲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如此,倒不如让父亲把心事一吐为快,而后自然便吃得下饭菜了。
“爹,儿子已经是个有担当的大人了,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儿,您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儿子谈谈的。爹,你便告诉儿子吧,您到底在烦恼些什么,让儿子给您分担分担吧。”
夏侯溟看着夏侯澜,眼中有些欣慰,或许,他真的不该有什么事都瞒着他,他确实已经是可以担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不再是需要他护着顾着的小孩了。
沉思了一会,夏侯溟才开口说道:“你大哥如今在皇宫中。”
寒沁未眠星辰卷第六十三章何谓鸡对鸭讲
“大哥怎么会在宫中?”
夏侯澜惊讶的张大双眼,实在想不明白,夏侯清怎么会到了宫中去。
“爹,你不是一直不让大哥接触朝事,也不准大哥进宫的吗?”
夏侯澜永远记得,夏侯清当年出事的那一天,父亲便是在交代他一些事情,让他准备继承他的王位,还担心大哥会跟他冒矛盾,因此让大哥出去游历,那时,他便疑惑的问过父亲为何不让大哥继承王位,大哥那么优秀,那么聪明,一定比他更适合接触朝政,而后父亲的回答曾一度令他惊讶不解。
那时,父亲便是以着不能让大哥接触到任何跟朝廷有关的事物,不能接触皇上的理由,不让大哥继承他的王位的。
而如今,大哥却在宫中,那么,当年父亲的坚持不是没用了么?
其实,夏侯澜一直不太明白为何父亲会对夏侯清有诸多限制,就是现在,看着父亲担忧的色,也不能理解。
夏侯清怎么会进了宫?何时进的宫?而如今,是否会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儿?
不知为何,夏侯澜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宫的?虽然他不曾进宫,也不曾接触过朝政,可是,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宫里头的消息的,而其中,似乎并没有关于夏侯清进宫为官的消息。
那么,夏侯清如何进的宫?
夏侯澜看着色闪烁不定,眼中透着不安的父亲,心中微微一颤,不由也跟着担心起来。
当初华莎送了一名男子进宫之事在郝嘉闹得沸沸扬扬,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原来皇上不近女色,乃是因为喜爱男色,虽然后来那名男子因企图毒害皇上而最终获罪,死在太子手上,可是,这也改变不了皇上喜好男色的形象。
想到这里,夏侯澜有点不敢置信,却又觉得非常可能,他记得,夏侯清就长了一张俊美的容颜,气质出尘中带着冷冽,这样的男子是很容易让人动心的,难道,夏侯清会是以那样的方式,被皇上带入皇宫的吗?
想到这儿,夏侯澜的脸色突然苍白了起来,俊秀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复杂之色。
虽说夏侯清比他大了两岁,如今已年近四十,可是,夏侯澜仍能凭着记忆,勾画出夏侯清俊美的五官,那样的人,便是四十之龄,也会有着令人着迷的气质和姿容吧。
夏侯溟有些不解的看着陷入沉思中,色不断变幻,最后更是露出一副复杂苍白之色的夏侯澜,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