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你刚刚说道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了?”
“他是龙族最骁勇的勇士,与花大战三天三夜,终究不敌。那时你出世未久,为延续我龙族一脉,他带你逃至龙墓暂避,可没想到还是被花找到了。幸而花见你年幼,龙丹未成,交给飞僵抚养,你才能平安至今。”他顿了顿,疑惑道:“但是如今你长大成龙,结出龙丹,为何花还没动静?”
“主人……花还在沉睡。”清风道,“他不是杀了很多龙族?难道龙丹还不够?”
“龙族都是宁折不弯的勇士,宁可死也绝不愿意让自己的龙丹落在花手里,所以……”龙鲤顿了顿,尽管他一番述说都毫无情绪波动,可此时此刻,也不免微微哽咽,“都自爆而亡。知道这一切的除了他和飞僵,便只有我。他大约怕我对你道出真相,才严令我们不得见面。”
清风一窒,心头涌起一股陌生又清晰的揪痛,仿佛亲身感受到了龙族勇士们在自爆前的痛苦和骄傲!
只是信息来得太快太突然,他难以消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令他尊敬崇拜的主人一转眼就变成了杀父灭族的大仇人。还有飞僵,他是恨他对付雍怀,可即使是这样的恨,他也不忍将飞僵当作敌人。
但他与龙鲤碰面并未厮杀足以证明主人撒谎。若非龙鲤所言属实,主人又何必撒谎?
他感觉到从龙鲤身上传来与自己身体血液相呼应的熟悉感,仿佛龙族对龙族的呼唤声,这种由血液传达到心灵的共鸣让他不由得不信。
龙鲤道:“你说花沉睡,沉睡多久了?”
清风歪头想了想道:“很久很久,上次我的角、尾巴和肚子还收不起来。”
龙鲤也觉得在地宫里很难计算时间,道:“花以往三百至五百年苏醒一次,再久些八百年一千年,说不准。你趁他未醒,快点离开,迟了就走不了了。”
清风脑袋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着主人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杀父灭族仇人,一会儿又想着父亲被他杀死了,自己该怎么办。因此当他听到龙鲤让他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那父亲……呢?”
龙鲤沉默了一会儿:“花是第一代族,纵然外有天劫内有火毒,也是族。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报仇也是枉送性命。你父亲和龙族就一个心愿,你好好地活下去,找一个水族好姑娘一起生活,延续龙族香火。”
听到“一起生活”四个字,清风稍稍回,抓着楚焰道:“我想和他一起生活。”
楚焰:“……”他只能听到清风说话,因此听得似懂非懂,不是说两怪见面必有死伤吗?怎么聊起天来了?
龙鲤镇定道:“他是雄性。”
清风道:“我知道。”
“不能传宗接代。”看在清风是晚辈的分上,龙鲤还算有耐心。
清风道:“我也知道。”
楚焰不必听到龙鲤说了什么,就看清风的表情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是他一厢情愿。”
本来还想劝清风放弃的龙鲤一看楚焰傲慢无礼的态度,立刻变卦:“拿下他!”堂堂龙族,怎么可以连一个人类都对付不了?尽管龙鲤只是半条龙,但是龙族的傲气学了十成十。
清风怕楚焰给龙鲤留下坏印象,为他辩解:“他对我很好。”
楚焰感觉到龙鲤又在打量他。
龙鲤妥协了:“唉,你要心里有数。不说了,快点走吧。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别耽搁。”
清风道:“怎么带你走?”
龙鲤道:“不可能。”
“为什么?”清风朝他被墙壁卡住的地方走去,“把墙壁撬开就行了吧?”
“不行!”龙鲤反应激烈。
清风茫然地看着他。
龙鲤:“花的枝叶插在我体内,墙角稍一松动花就会发现,到时候谁都走不了。而且我的内丹已被花取走,全靠花汁液才能支撑到现在,救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清风道:“把内丹抢回来?”
“过了这么久,内丹早成为花的一部分了。”龙鲤突然道,“你见过紫僵吗?”
清风黯然道:“他死了。”
龙鲤震惊道:“什么时候?”
“很久了。”那段记忆是清风最不愿意触及的,“你认识紫僵?”
龙鲤道:“那时候你没来,花也没禁锢我的声音,地宫里只有飞僵和紫僵。我日夜传播花的丑行,终于打动了紫僵。他承诺会杀死主人。我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往这个方向努力,收买工匠,设计陷阱,可惜都无功而返。其实这么多年,我早已死心。只是我以为他会告诉你真相,让你尽早离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死了。”
清风终于明白紫僵当初的愤慨和欲言又止所为何来。
龙鲤喃喃道:“难道他想借你的力量杀花?”不无可能。以紫僵一己之力打倒飞僵杀死花难如登天。清风是龙族之后,紫僵想借助他的力量不足为。
楚焰看着圆滚滚的鱼眼和旁边这尊一动不动的大佛,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打算说多久?”
清风扭头看他,双眼泛起水光。
楚焰:“……”
清风:“……”
楚焰不自觉地柔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清风扑过去,抱住他,抽噎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龙鲤在一边听着,时不时纠正他的用词错误。
楚焰手搭在清风的肩膀上,不知该如何安慰。说起来,他们的处境倒是极为相似,一样痛失亲人被仇人养大,只是他从小知道真相,卧薪尝胆,苦等报仇良机,而清风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今日才知原委。
两人同病相怜,各有哀愁,一时倒无话可说。
楚焰侧头看着全心全意依靠着自己的白色后脑勺,犹豫了一下,慢慢地伸出手,抱住了他。
清风不哭了,愣愣地从他怀抱里解脱出来,盯着楚焰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