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孑然一身,杨进并不多疑。他放心不下的,是上头那位。太后母族势力庞大,若真有人不安分,那还是早日拔出的好。
钟秀秀说着说着,见气氛不大对,于是连忙闭口,干笑两声,找个了借口溜了。
杨进也无心去管她,直接宣周小石觐见——众臣联名的前因后果,看来得让黑衣骑好好查一查。
第九十八章、 釜底抽薪
黑衣骑的调查一时没有结果,但朝堂之上步步相逼却丝毫没有放松。说到底,这次群臣占着礼法大义,杨进虽身为皇帝,却处处受制,弄得他也十分恼火。
杨进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当年他只是名孤苦无援的皇子时,尚且懂得谋划经营;如今已身在高位,更没有道理再任人摆布。
数日后大朝,群臣照例提起后宫子嗣之事,才开了个头,杨进就挥手打断,接着他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他准备立储!
“众卿之言,令朕心有所悟。”皇位之上,杨进一脸严肃地环视众臣,然后缓缓开口道:“为保江山稳固,后继有人,朕决意册立储君。”
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弄得群臣措手不及。朝堂上静了片刻,接着炸了锅,大臣们顾不得御前礼仪,三三两两议论纷纷。
杨进居高临下,众人反应一览无余。他心里嘲讽地笑了笑,只对崔容安慰般微微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朝堂上终于渐渐恢复平静。
首府宰相魏子谏出列道:“不知皇上意属哪位皇子?”
这话一出,朝臣们都盯着皇帝,紧张地等待答案。
杨进却道:“立储一事,事关江山社稷,当从长计议,轻率不得。待朕与内阁商议后再做决定。”
当下,不少人开始在肚里盘算。
自古以来,储位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虽偶有例外,大多遵循此律。但如今皇后一无所出,皇帝只有两位庶出的皇子,还是一母同胞、不分长幼的双生子,那立谁为储,里头门道就有的说了。
皇上正值青壮年,虽然眼下看着钻了牛角尖,但往后想明白了,再生十胎八胎应该也不成问题。更不用说万一皇后诞下嫡子……
是以储君需宽厚,友爱幼弟;但同时性子又不能太弱,需能压制住别有用心之人,不被后来者居上。
除此之外,储君还要贤德纯孝、明断政事、广纳兼听,如此才能使国家安稳,做一位清明君主。
现下两位皇子均聪敏过人,德行亦不在话下,颇得皇帝喜欢。但立谁为太子才最合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小算盘。
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朝臣们都没有心思考虑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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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宣与杨彦如今已年满十五,虽然还不到听政议政的年纪,但对朝堂之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再加上有心人背后动作,储位之争也摆到了兄弟二人面前。不过令某些人失望的是,两位皇子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忘忧殿内,二皇子杨宣正趴在杨彦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后者的发梢。两人虽是双胞胎,但据说当年杨彦先被稳婆抱出来,所以入宫后便按此排行。
杨宣玩了半晌,见杨彦毫无反应,便觉得无趣,索性一翻身躺在杨彦身侧,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杨宣忽然开口:“哥,你做太子吧。”
杨彦没有睁眼,懒洋洋回了句:“说什么傻话。”
闻言,杨宣转过头,见杨彦仿佛仍在睡,那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杨宣对这反应很不满意,侧身用左手肘撑起身体,另一手直接往杨彦腰间招呼过去。
谁知还没碰到目标,杨宣的手便被人捉住。杨彦睁开眼睛,无奈地叹道:“你就不会换一招,每次都这样。”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杨宣笑嘻嘻地说,他知道杨彦腰里怕痒,从小只要使这招,一定百战百胜。
杨彦顺势一扯,杨宣半个人就趴在他身上,手臂也横在他腰间,姿态十分亲密。
杨宣安安静静趴了一会儿,又动了动身体,凑近杨彦耳边细喃道:“哥,我说真的,你做太子吧。”
“这话不要再提。”杨彦忽然起身,低头看着弟弟的眼睛,十分严肃地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难道不明白?!”
杨宣素来被母后兄长宠爱,对着杨彦更是有一说一。见自己肺腑之言却换来杨彦的一番训斥,他心下一急,抓住杨彦衣袖便往自己身边拉,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外人自不足为道……兄长你……”
见胞弟如此反应,杨彦叹了口气,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轻轻按了按弟弟的手,揽住他的肩膀笼到怀里,好言安慰道:“是我急了,只是父皇现在处境微妙,我们兄弟更应该谨言慎行,以免给人可乘之机。”
“知道了……我注意就是……”杨宣的声音仍旧有些闷闷不乐。
杨彦皱起眉头,伸手从桌上的白瓷盘中捏了块玉露奶酥,轻轻蹭过杨宣嘴角:“乖,张嘴。”
对付弟弟,杨彦也有自己的绝招。
果然,点心入口,杨宣眼睛一亮,三两下嚼了:“这是什么,味道不错。”
“知道你喜欢,我叫人备的。”杨彦注视着弟弟放光的眼,微微一哂,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吃的满脸都是。”
说着他抽出一张锦帕,手指挑起弟弟的下颚,调笑道:“还要哥哥帮你擦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恩?”
杨宣全不应声,只是咬着嘴唇,嘻嘻的笑。末了扣住杨彦的手指,轻轻一吻,头慢慢的伸出舌头,从指尖舔到掌心,发出黏濡的水声 。
两兄弟数年相依为命,感情不是旁人可比,亦不觉此举有何不妥。杨彦由着弟弟玩闹。须臾终了,方拿过手巾擦拭,感慨道:“就你这性子,要是没人护着,可怎么得了。”
杨宣浑不在意,亲昵地攀住杨彦的脖子笑道:“这不是有哥哥护着呢!我大周的太子殿下,谁敢得罪?”
杨彦一愣,情绪顿时冷却,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叹道:“太子是你是我,有何分别。”
杨宣也因为这句话严肃下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郑重点头:“哥哥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