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底,一封圣旨不仅在朝间掀起轩然大波,也令杨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承乾帝下旨,封三皇子杨建为孝清王,令其月内动身千万封地——所谓封地,是岭南一片蚁虫横生、十分荒芜的地方。
至此,杨建才知道自己是彻底完蛋,再看那不伦不类的封号,就好似承乾帝打在他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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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着时局的除了杨建,自然还有杨时。
事情几乎完全按照他期望的发展,让杨时夜里睡着睡着都会笑醒。
杨建是谁?
那是杨时最大的绊脚石,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让杨时没一刻不惦记着拔除的人物。
偏偏杨建母妃在宫内极为受宠,他一度子凭母贵,大有压过杨时的势头。这样一个可恶的对头,竟然被杨时亲手除去,让他如何不狂喜。
连带着,对主审案件的崔容,杨时仿佛也忘了他曾经坏过自己的事,觉得顺眼多了。
在杨时看来,若崔容紧咬不放,多少也能给自己造一点麻烦。幸亏崔容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才让他的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
——甚至有可能,崔容是借这机会对自己示好。
杨时动了拉拢崔容的心思,毕竟这样一个人做不成同盟,也总比做敌人强。
思及此处,杨时脑中又闪过另一个人,杨进。
杨时的脸色沉了下来,相比崔容,他这位五弟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虽然知道父皇对杨进似乎有着超越他人的信任,但杨时一直觉得那不过是他对天伦之乐的一点不切实际的眷恋罢了——所以才会选择天资最平庸、势力最单薄的杨进。
不只是杨时,朝堂上下对杨进的评价,也大多是“纯孝有嘉,五甚大才”,所有人都没有将他当做储君人选来看。
但这次南下,杨时忽然发现,平日不见显山露水的杨进,似乎也不欠缺做事的能力。
更令他在意的是,立下大功未得奖赏,但杨进却丝毫不焦躁,依然跟在承乾帝身边服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同。
是他没有相争的意识?还是……城府深沉?
杨时一向认为生为皇家子,就只有能力高低、背景强弱之分,他绝不相信有人连争一争的念头都没动过。
更何况,江南之行后,崔容对杨进比旁人亲近,不知是不是被后者先下手拉拢了。
杨时眯起眼睛,觉得有必要再请来穆先生商议一番。
注意到杨进的并不止杨时一人。
崔容虽然颇出风头,但在朝堂之上惊起的波澜尚浅;而杨进,因为身份使然,一旦有所动作,必然触及到某些核心的利益。
只不过这些人更喜欢谋定后动,眼下还只是在观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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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一处翠竹环绕的茶楼内,两人对坐品茗。
四皇子托着腮,望着竹林间缭绕的雾气不知在想些什么。坐于他对面之人仿若未查,微低着头,动作行云流水般,将热水软软注入面前的紫砂壶内。
这个崔容……不可小看啊……”杨禹身形未动,忽然发了一声感慨。
“殿下想用他?”那人轻笑着问。
杨禹回头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这样的人,我虽欣赏,却也知道难以收服。用……是用不得了。”
那人闻言笑而不语,轻轻提起紫砂壶倒了半杯茶,推倒杨禹面前。悠悠的茶香,便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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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赐的宅子布置好已经快到腊月。
三皇子早已离京前往封地,崔世卓之死对崔怀德的打击似乎开始渐渐淡去,私盐案造成的影响终于归于平静,于是崔容十分低调地搬到了新宅子里。
宅子里外三进,还带一个不小的花园,布置得十分精巧,不愧是皇家手笔。
崔容一进去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么大两个粗使小厮怎么打扫得过来”。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是杞人忧天,先一步到这边布置的李福早就买了婢女小厮,差不多将宅子撑了起来。
承乾帝赐下的婢女自然在内院服侍,崔容以不习惯为由,好歹没让她们贴身。
住进去第二日,消息渐渐传开,崔容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贺礼,其中还有崔世亮的一份。
想来崔世亮对于陈氏母子的倒台很乐见其成,把“功劳”也都算在了崔容头上——这倒是和陈氏的思路异曲同工。
新家的第一个客人却是杨进。他在很不客气地替自己选了一间客房后,对崔容道:“你的冠礼,我看在这宅子里办最好。”
被他一提醒,崔容才想起这回事,也觉得该尽早着手。
否则再耽搁下去就要过年了,然后接着又是皇后的生辰,冠礼非推到明年四月往后不可。
崔容倒不是想办,但是没有经过冠礼,意味着他还不算正式成年,在朝堂上说话,总是显得轻了几分。
纵使万般不愿,冠礼的事还是得由崔怀德来主持。
好在崔怀德大约是急于修复他与崔容的关系,或者希望崔容早日爬的更高,竟一口答应了下来,没有显出半分不悦。
他请人算了日子,将崔容冠礼定在腊月初八,还不住感慨为了赶时间,一切只能从简。
崔容并不在意过程,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接下来发帖子邀请宾客,时间很快就到了冠礼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