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新崛起的蛋糕屋口碑很好,他们为了杜绝错领、冒领的情况发生,收取客人订金的同时会出具一张打印着购买时间、购买蛋糕的类型尺寸、所付金额、客人详细姓名的小票,在领单时回收。
戚以沫对送货员和颜悦色道:“请稍等一下。”
厨房门紧锁,推了两下没推开,敲门又没反应,戚以沫只好扯着嗓子问:“有人来送蛋糕了,你把小票放哪儿了?”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像打仗,突然静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声脆响,梵洺投在玻璃上的影子一矮,“……让我想想,应该在车上,帮忙去拿一下。”
“我知道了。”戚以沫拿起车钥匙往车库走,果然在主驾一侧的车门置物盒内找到一叠发票,他打开车顶灯查看。
这张不是,这张也不是……
掉了……
弯腰捡的时候,却意外摸出一只小指长的玻璃瓶,药剂仅余一半,标签上的英文再熟悉不过——que
奎尼丁。
梵洺端着那碗集合他无数心血的混合物出来的时候,戚以沫正圈着膝盖蹲坐在沙发里,他试探地叫了一声也没搭理,目不转睛看新闻。
内容大致是某知名女星猝死家中,警方介入调查才发现是吸毒过量,粉丝对掐质疑,女星生前好友纷纷撇清关系,各路专家跳出来呼吁圈里人洁身自好,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这段新闻已循环播出了一段时间,照理说以沫早该看过,怎么现在反而一脸专注?该不会是故意不理他的吧?
梵洺边想边将碗捧上桌,蓦然发觉餐桌中央的新鲜花卉被散发着甜香的樱桃布朗尼取代,三根白惨惨的蜡烛一字排开,不难想象点燃后烟雾缭绕疑似祭拜的胜景。
梵洺心里一咯噔,暗道定是他哪里出纰漏惹恼戚以沫了。
把今天从出门到进入厨房所有细节来回翻找一遍无果,只得咬牙咽下疑问,忐忑地喊了一声:“开饭了。”
戚以沫面无表情地越过沙发,在离他较远的那一头坐下,梵洺巴巴地端着碗过去,“我尝过了,能入口,你试一试?”
戚以沫接过筷,撇开汤里漂浮着的各种蔬菜碎末,伸筷一搅,捞出数根粗细不一的面条。入口烂糟糟的没有半点嚼劲,梵洺说得是实话,的确只是能吃而已。
很给面子的捞光面条,接着用冷冰冰、黑嗔嗔的眼盯着梵洺道:“寿星不吃?”
梵洺被他看得心慌:“我在厨房做的时候就吃过了。”
“哦,那就好。”戚以沫擦亮火柴,引火苗缓缓点燃蜡烛:“吃饱喝足,上柱香,也可以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通宵总算赶出来了,马不停蹄上班去
小妖精们早安!
、73·相濡以沫
相濡以沫
上上上路?
明明进厨房之前气氛一直很和谐,怎么就突然跳转到“去死吧”上了?
梵洺:“到底出了什么事?”
戚以沫无声冷笑。
火柴快燃到尽头,橘红色的火苗眼见就要舔舐上指尖,梵洺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径自将空闲的那只手插入裤袋,须臾掏出一支不起眼的玻璃瓶。
瓶底与桌面相磕,发出轻轻的“咔”声。
梵洺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骤然僵在原地。
空气沉默而压抑。
梵洺腰间还围着围裙,厨房里一通手忙脚乱令他周身冒汗,一滴汗珠从额际挂下,直淌到睫毛上,他却连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戚以沫的一举一动,感觉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戚以沫终于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
“什么时候开始注射奎尼丁的,”戚以沫猛地拔高声音:“说!”
“……”
那段日子简直是噩梦,梵洺连稍稍回想一下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直到手被什么覆住,对方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源源不绝的传递过来,他才惊醒一般,目光散乱的在戚以沫身上扫来扫去,似在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慌什么,”戚以沫语气恶狠狠的,抓着他的手却更紧了些。
梵洺惊觉原来自己抖得厉害,抖着唇勉力朝戚以沫一笑,道:“其实没多长时间。那时候我查出你……的消息,四处打听,找到了你用过的药瓶。就忍不住想尝一尝是什么滋味……发现你回来后我就没再用了,真的。”
喉间仿佛堵了硬块,酸涩难当,戚以沫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
可他忍不住。
当初他简直痛不欲生——时隔多月终于探听到的爱人的消息,竟是死讯,巨大的打击一下子将他压垮了,起初是难以集中精,后来就整夜整夜的失眠,甚至出现轻度的幻觉。
注射奎尼丁对他来说无异于某种救赎。
第一次将药水推进血脉、陷入心跳失衡带来的浅度昏厥里,他依稀触摸到了以沫逝去的衣角,感同身受着后者垂死前的挣扎与痛苦。
这种痛苦令他有种错觉,一种仿佛回到无法企及的过去,回到濒死的爱人身边,陪伴着他一起死亡的幻觉。
于是他迷恋起奎尼丁。
他知道这不好,然而他完全控制不住,一旦想戚以沫想得受不住了,就给自己打上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