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落到朱慈烺这个层次,很多事情开始变得无趣。
没错,是真的无趣。
底下那些波谲云诡距离朱慈烺太远,哪怕再强横的盐商,再阴狠狡诈的盐商,也够格不到朱慈烺这个层次了。
甚至,未必有人有资格对话顾炎武。
所以,这些需要清剿的宵小之辈面对的只是郑元勋这一层次的人。斗争是属于他们的,刀光血雨也是他们的。
于朱慈烺而言,他只需要一个结果。
成,还是没成。
仅此而已。
至于参与到细节之中……
这样的想法,朱慈烺也许有过。但一想到属下们惶恐的事情,他就感觉好生无趣。这点小事都需要皇帝陛下亲自出马的话,那也未免让人感觉手底下啊人太过于无能了。
涵元殿。
朱慈烺坐在殿上,闭着眼假寐。
殿内很安静,焚着让人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的龙涎香。
就是这一刻,朱慈烺有了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他猛地站起身,却没料到有个小文员正在竭力压着步子从朱慈烺身边走过,试图将收拾好的一堆文书放到朱慈烺的桌案之上。
但朱慈烺的突然起身显然吓到了这个小姑娘,噗通一声,小姑娘猛地跌坐在地上,一脸慌张。
朱慈烺感觉有些好笑与歉意,过去起身,帮忙捡起了那些文书:“我记得,你叫张张?别太紧张,朕不吃人。”
“回禀陛下,属下在宫中便叫张张,此生就以此为名。”
“这么喊,反而挺好听的。上次那一波宫女,你还有联络么?”
朱慈烺指的是他回宫时,皇后娘娘大发善心,放出去的一批宫女。
“有的。”
“都嫁得怎么样?”
“大多给了京中的军官,日子多是美满。也有跟着夫君去了边关的,听闻都好。”
“你怎么就留了下来?”
“奴……属下不想嫁人。”
“家人呢?”
“也不想回到那个家。”
朱慈烺叹了口气,这一批宫女大多是崇祯年间选进来的。那时候,当皇亲国戚已经没什么前途。而且,宫女多是选秀女进来的。朝廷年景好,就能招募进好看的。年景差,控制能力差,就是一批歪瓜裂枣。
张张模样其实很好,如果家里人不是铁了心要卖女儿博富贵,基本上不会愿意女儿进去深宫。显然,这小姑娘的亲人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那就好生做事,有如意郎君呢,和你长官,和朕都可以说。朕这紫禁城呐,就是你的娘家。”朱慈烺深切明白,这年头娘家不给力的姑娘有多惨,笑着颔首了一下。
张张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发自肺腑:“谢陛下。”
只是,内心里她却是叹了口气。她却是听不少胥吏议论……一个女子,在深宫里,说是当差,可还住在宫中,哪家儿郎敢要呢?
没人敢和皇帝抢女人,哪怕皇帝没有这个意思,但只有有可能……就没人敢。
和美貌的小姑娘聊了会天,朱慈烺心情好受了许多。他转过身,进了涵元殿的内间。
里面,有一副简版的世界地图。
朱慈烺怔怔地看着这幅世界地图,仿佛感受到一颗尘封依旧的内心重新复苏。
“天下,还很大呢。”朱慈烺的目光落在了这幅世界地图上。
东亚已经平定,但东南亚,南亚,这样一块巨大的版图,等待着朱慈烺去开拓。
旧党朱慈烺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之中时,教育总署、京师大学堂校长朱之瑜求见。
他带回来了一个让朱慈烺几乎都遗忘了的消息。
“陛下。出使欧罗巴的团队……回来了!”朱之瑜惊喜难掩。
一幕幕回忆起来,朱慈烺听闻,也不由感觉一阵激动。三年前的一个布局,到今天,终于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呀。
……
维维亚尼坐在一艘迥异于此前所有见过的船只上,感觉此前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做梦一样,让人惊喜,让人几乎忍不住痛哭。
而一切激荡的情绪起点,便是那个来自东方的船队。
来自东方代表神秘大国中国皇帝的使者,杨维斗,率领东方的学者抵达西方,对各国开展外交访问。
这可谓是惊天动地的一举。
这个年代,正是东方热流行的时候。就连航海大发现,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也正是因为怀揣着对东方神秘财富的狂热而出现。
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之下,东方的中国人竟然出现了。
维维亚尼并不在乎那些财富狂热神话的故事,他在乎的是恩师的荣誉。
东方中国的财富又如何?
作为伟大的伽利略-伽利雷最后一名弟子,他必须维护恩师的荣誉。
而该死的教廷却在这位老人最后的时光里软禁他。
维维亚尼知道,伽利略并不在乎物质的享受。他是一个勤奋的科学家,哪怕是在晚年双目失明的情况之下,依旧在研究如何应用摆的等时性设计机械钟、碰撞理论、月球的天平动、大气压下矿井水柱高度。
但是,伽利略遭受的打击是如此的重,重到伽利略会有死不瞑目的担忧。
根据1633年6月22日在圣玛丽亚修女院的大厅上由10名枢机主教的联席宣判,判处伽利略终身监禁;必须焚绝,并且禁止出版或重印他的其他著作。
这比在肉体上伤害伽利略更加惨重,他始终担忧自己一辈子研究的成果无法流传。
一开始,伽利略辗转到荷兰寻求出版。但现在,他终于不用在担忧了。
来自东方文明之国的中国,竟然愿意将伽利略的学说光明正大地以皇帝的名义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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