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忍不住直接开口的时候,却见金志达开口了:“若是属下记得没错,而今的安南一地应该已经为三人所据有。一个是靠近大明位于最北边的莫氏,一个是占据升龙府位于安南中部的郑氏,以及最后位于越南南部的阮氏。而今越南,阮氏与郑氏实力不相上下,但都是远远强过靠着大明庇护而存在的莫氏。”
“不错,有时局观念。金志达是吧?保持好这个习惯。我继续说下去,那莫氏虽言辞恳切,要我大明骑兵帮助起恢复安南之地,但生的也不过是浴霸相争渔翁得利之心。所谓举族内附,很可能让大明儿郎陷入安南这个泥潭之中以后成为空影。”华夏说完,冷哼一声,显然对越南人的心思十分鄙夷。
“此等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实在可恨!”
“一个小小安南就分为三部分,互相征伐,可真是精彩。不过,对于我大明而言,却比东方的朝鲜与日本好对付许多。”
“金兄,计将安出?”
众人议论了一阵,最后都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金志达的身上。
刚刚金志达的发挥让大家眼前一亮,没有想到这个毛不起眼的年轻书生竟然能知晓万里之外异国的事情。
“若非此番安南人上奏陛下,我机缘巧合备考时政的时候有所了解,也不会看到此事。”金志达说得半真半假。
宣告考试里,时事政治固然是需要考的内容,但难度都很低,大部分人基本上不用怎么准备都能完成。真正的缘由,其实还是因为金志达的老师在苏州市舶司任职罢了。
而这一点,显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保持好学习上进的心态,这是极重要的。”华夏话头一转,又说:“所以,诸君以为,朝廷对此局面,会做如何应对?”
场面有些冷场。
参政议政,在大家都还只是秀才等普通读书人的时候,大家都表现得颇为热切。但当真正参与到政治活动里的时候,大家反而多了束缚,不敢随意发挥。
“大人是要上奏朝廷……请我等联名吗?”金志达问。
“自然不是。”华夏摇头:“我岂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县令固然可以上奏朝廷,但这等于是将中间的知府、省三司乃至巡抚都绕开。非极重要的事情,等闲不会做此事。
“要记住,今时不同往日。作为地方官,想要在官场之中有一番作为,仅仅只是埋头实干是不管用的。有的时候,若是能够趁一场东风,却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华夏笑着又说:“所以,能够预判到朝廷的结论,对于昆山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大有裨益的。”
“属下以为,朝廷定然会干预此事,只是手段应不复往日那般重大。”杨文琪率先开口。
随后董德清也紧接着跟了上去:“属下也这般以为。”
“缘由呢?”华夏问。
董德清沉吟稍许便说:“一者,以陛下雄才大略,是不会放过安南一地的。往常,只是因为这里是极难之地,大明取之无用。但现在大明从朝鲜、从日本身上证明了海外之地是财富之源。现在冒出来的越南,哪怕皇帝陛下想错过,下面一样会有无数人试图推动。”
“第二点呢?”华夏又问。
“陛下亲自征讨一小国,朝臣恐怕不会干了。”杨文琪说。
华夏缓缓颔首,这是真的没错。
朱慈烺出去的太频繁了,虽然国库可以承受,但老这么跑也不是回事。再者,以皇帝陛下的性情,推动了诸多政务改革,缓急之间不会搞得虎头蛇尾,再临时跑出去打一个越南。
“所以,大明会如何做?”华夏又问。
这下子,大家都有些挠头。
“派遣一大将,出兵征伐?”
“陛下最计较值当与否。仓促出征,应无可能。”
“既然如此,遣一使者,晓谕各国谨遵皇命?”
“几无用处……纵然面前唯唯诺诺背后一样会翻脸不认人,反而突然损耗我国威信。”
“其实,属下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金志达缓缓开腔,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华夏带着期许问道:“什么法子?”
“属下是想起来,新考成法里总要求以经济发展与教育发展为考成要处。那么,想要做到此处,最关键的就是得……有钱。想要有钱,就得发展经济。那如何发展呢……?属下一路看来,发现咱们苏州有大量的炼铁工坊。而安南一地,而今既然三国鼎立,自然是厉兵秣马。若是属下能将大明的铁料卖到安南去……那我昆山一地的炼铁工坊,岂不是能飞黄腾达?”金志达说到这里,已经不是让人眼前一亮,而是所有人都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眼前之人。
这一番话,如果是换一个场合,还只会让人以为这里是某个商人的宅邸。但现在这年月,因为新考成法的压力,官员们对商人的态度,特别是对工坊主的态度已经大变。
“如此,还不够。”华夏沈着脸,看不出表情。
“自然,自然。铁料乃是要紧物资,朝廷管辖严格。轻易贩卖,那些炼铁工坊既是不敢,也是无能为力。所以,县衙可以上奏南直隶,恳请准许城里有出口越南生铁之权限。如此,自然可以敞开收购昆山一地炼铁工坊,随后售卖越南,其价定然不菲。”
“若是本官以为还不够呢?”
“如此……可以请几家机械制造工坊来,打造一些普通的甲胄、弓箭等军械。当然,这些太敏感了。但如果参照大明强军所用的行军物资,乃至于行军口粮、军服等一切作战会需要的物资贩卖给越南三国,定然是厚利。”
“若是……还不够呢?”
“还不够……?”金志达轻咳一声:“请容属下回去细想。”
“不用想了。够了,够了。我是贪心了,有此三法,何愁我昆山不因此振兴?够了!”华夏目光灼灼,雄心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