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心了一下恒信的事情,朱慈烺只觉得无比的倦怠,就连手头那本最爱的也没了翻阅的兴致。
马车几乎感受不到震动的驶到了西苑,过秉笔直房,出乾明门,到了承光殿以后,北上抵达了广寒殿遗址。
广寒殿巍然若山,是当年俗称萧后梳妆楼的地方。不过,这里在万历七年的倾颓。此刻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模样。唯有朱慈烺登基以后广寒殿遗址建立了一个体育馆。
当然,名字没有这么俗。
朱慈烺雅称广寒殿遗址上的体育馆为为六艺居。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这里便是朱慈烺练习射击与马术的地方。
朱慈烺的马术不错,那是因为军旅生涯的锻炼,万一打败仗了还能逃命。射箭这东西这年头倒是越来越不顶用了。但朱慈烺每次练习射箭,都会感觉到一种神念贯通的畅快感。
这让他集中精力,却又感觉放松自在。
尤其是朱慈烺每次射箭中靶,都要犒赏自己一根鸡腿。当然,最近朱慈烺吃腻了鸡腿,改用牛排了。
除了射箭,这里还有京师军械工坊里预制的各类火铳。不仅有制式的中兴一式步枪,更有更加细小的手铳、骑火铳、三眼铳甚至小号的天罚一式火炮。
只不过,天罚一式火炮这种仿制的拿破仑炮不仅体量缩小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就是里头也是不装火药的。朱慈烺兴起的时候熟悉一下开炮的动作,但每次开炮都很麻烦。
毕竟,宫中起了炮声,知情的明白朱慈烺来了兴致,不知情的只会以为这里遇上了兵变。
就是朱慈烺想要开解误会,也会有人阻拦:军中禁绝炮声,此乃为圣上安全所虑。若是往后正常能有,一遇不测,谁能预警?
今日,朱慈烺重新提起长弓,凝神静气的瞄准了标靶。
犹如福临心至一般,朱慈烺张弓待箭,一气呵成,羽箭飞去,正中靶心。
“十环,满分!夫君,好本事呀。”这时,一人身着一身家居服缓缓走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笑着欢呼。
朱慈烺见了来人,不由惊喜道:“皇后,你在慈宁宫将事情操办完了?”
“便是没料理完,也得来寻圣上喝一声彩不是?夫君,这是那瀛洲日本国进献的牛肉,听闻味道不错,夫君不如尝尝这一块牛排?”皇后笑着道。
朱慈烺笑着应下,寻了一处地方,两人对坐打开食盒。
一番用餐不提,皇后静静的看着朱慈烺,看出了朱慈烺眉眼里的疲倦,一阵心疼后,不由道:“圣上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呢。”
“每日繁忙政务,也都习惯了。这紫禁城呆着,也的确是不够爽利。”朱慈烺手中拿的不是刀叉,而是筷子。
牛排虽好,却是让宫中御厨按照十成熟的样式做了。这年头,朱慈烺的喜好就是风尚。谁会说一声土鳖?
“不如……出宫逛逛?”皇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顿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了筷子,静静的看着皇后。
“近日,妾身也在想。每日看那么多的文牍报告,总觉得这些事情不是真切发生的。甚至想,下面的人要是起了歹意,用文辞糊弄,我又能分辨几分真切?久在宫阙,便不一定能让自己的眼珠子看到真正的事务。最重要的……便是总觉得,这些事情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就像是脱节了一般。故而,妾身就想,出宫去,亲眼看看,这亲手推动的事情,将怎样改变这个世界。如此,或许才真能感受到自己这些辛劳的意义何在呢。”皇后话语温柔,更是情真意切。
朱慈烺闭上眼睛,不由想道:“是啊,算算,也要小半年没出宫了。每日总想着奏章文书、人事任免。总觉得虚实不定。也许,是得出去亲眼看看。甚至,重新冲在第一线,这才能够看到那最美的风景,明白自己所做一切的意义呢。”
在幕后作为主使,固然符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古话,却真切少了那分亲身经历的体会。
每日处理文牍,也许那些体力劳动者会觉得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但朱慈烺却更想与大明一同体会风雨同舟的感觉。
“出宫……出宫……”朱慈烺喃喃着,道:“是啊。这征服天下的启航之中,我又怎么能远远躲在后头呢。朕……该与那万千开拓者一样,一同前行。与这大明的强盛,一同呼吸啊!”
……
位于京师大学堂外的恒信酒店大堂里,吴巧儿熟练的点了菜单,交给侍应生以后,仔仔细细的看着吴万英,不由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好呀,回来了。全头全尾的回来了,姐姐也就放心了。”
“嘿,这不是没事的回来了么。再说,开打了,袍泽们都上去了,我能缩了头,当个懦夫?那不是给咱们吴家丢人么!”吴万英摸着脑袋,嘿笑着。
“你呀你……”吴巧儿想说些什么,也知道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没意思,不过他也是有法子,道:“你还记得田掌柜么?现在,是咱们干娘了。你这一仗打完了,我想了想,打算给你寻个法子,不能在呆在那儿了。你呀,别以为姐姐我不知道你在云川兵站上的事情……可好险,好险啊就回不来了呀!”
“姐……你要是让我退役,那今天,也趁早收了心,绝不可能!”吴万英骤然起身打断。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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