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慈烺的架构之中,就是要完成中国传统医学的科学化演变。对于大多数医学体系而言,太过个人,太过玄而又玄,缺少自洽的可验证的系统理论。
对于大多数的中医药方而言,又因为缺乏统一的标准尺度,距离近现代的科学体系遥远,一样难以发展壮大。
故而,朱慈烺要做的,就是让近现代的医学系统在中医的体系里孕育出生,将中医壮大,乃至锐变。
对于医者而言,谁不渴望探索医术的更高峰?
尤其是朱慈烺规划的世界里,俨然可以将中医系统超脱到更高的层次,顿时就让李中梓不由为之心动。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朱慈烺轻飘飘却格外实际的一句话:为此,朝廷计划一期拨款二十万两扩张陆军医院,计划五十万两投入到瘟疫的治理之中。同样,这五十万两也仅仅只是京师地区的第一期治理。
有了银子,又有陆军医院这个新式医疗系统的筹建,李中梓再也无法抗拒自己的冲动,迅速赶到了京师,加入了这一场被众人百般不看好的战争里。
相对于李中梓的名气以及在医学理论里的建树,一直没说话的龚居中就显得轻松许多了。龚居中字应圆,别号如虚子。江西金溪人。精医术,擅长内、外、妇、儿诸科。著又名四卷,详论肺痨病之证治。另著四卷、四卷、、、、。
李中梓的加入相对而言就简单一些了。他是朱慈烺花费重金,特此要求地方官请进京师的名医。
不过龚居中在这里相应的就打酱油许多,他专攻的不是传染病,对肺痨病倒是有些研究。朱慈烺招募他也简单,一是银子给的足,二是地方知府亲自出面,面子给的足。这两样都足了,龚居中做事也尽心,这一回前来,中规中矩,不见激动,也不见害怕。
他倒是十分感兴趣这一位皇帝陛下为何要执意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尤其是……还要参合到自己不专业的地方。
要知道,纵然在如何厉害的人物,贸然参合到自己不专业的地方可是很容易被打脸的。
龚居中知道不少儒生都喜欢来一个儒医双精,但在大部分真正高深的医学家们看来,这些人都是些读了几本书就自以为是的菜鸟,既没有经验,理论学习也残缺不全,错漏众多。说附庸风雅都牵强,不少人都是奔着房中术去的。
想到这里,龚居中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但转而,他就严肃起来。
朱慈烺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无论如何,这都说明了这是一位负责的明君。
吴有性与李中梓的对话还在继续,他们剖析着症状,分析着医理,又讲到药性上面,开始开起了方子。
“又可兄如何拟方?”李中梓道。
“我开的有一剂达原饮: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芩、甘草七味药组成。槟榔能消能磨,为疏利气机之品,可以除伏邪,又可治岭南瘴气;厚朴亦属疏利气机之品,可以破戾气之所结;草果辛烈气雄,可以辛散以除伏邪蟠踞。三味药物相合协力,以使气机疏利,直达巢穴,促使邪气溃散,速离膜原。方中又用知母以滋阴,盖温疫之邪性属温热,易伤津液之故。热伤营血,故加芍药以和血,再加黄芩以清燥热之余,用甘草以调和诸药。药虽七味,却能调畅气机,透达膜原,故为治疗温疫之邪的主方……”吴有性侃侃而谈。
众人看着吴有性成竹在胸,纷纷多了一份振奋。
李中梓道:“温疫之邪从膜原既可入里,又可出表,常兼见表里症状。如此,如何破解?”
吴有性思虑一番,道:“那就达原饮再加大黄、羌活、葛根、柴胡、生姜、大枣,以此,为:三消饮。”
“若温疫之邪已经散漫则又要根据邪气所在部位予以不同治疗。若见脉长而洪散,大汗大渴,周身发热,则说明邪气已离膜原,而里热散漫,其病机已与伤寒病阳明气分证一致,故仍可用白虎汤辛凉解散……”
吴有性侃侃而谈,胡波却悄然间皱眉起来。果不其然,大多数的陆军医生也是纷纷瞪大眼神,显然能听懂的并不多。
李中梓倒是接了下来,他顺着吴有性的理论道:“这样一来,若邪气透于胸膈,而见满闷心烦喜呕,欲吐不吐,虽吐而不得大吐,腹中不满,欲饮不能饮,欲食不能食,那说明膜原之邪已外溃于胸膈,邪气在上?”
“的确如此……”吴有性缓缓颔首。
李中梓又道:“如此,可选用瓜蒂散涌吐疫邪。”
“善!”吴有性大笑。
但吴有性笑完,却发现众人纷纷沉默,彼此对视,眼中余光都是瞥向角落里的朱慈烺。
见此,吴有性心中一个咯噔,心道莫不是自己太出风头,让这位皇帝恼了?
就当吴有性胡思乱想之际,朱慈烺开腔了:“又可先生一言,可谓是振奋人心啊。就如同两军对垒,已然知彼,可以对症下药,静待破解。士气为之振奋!”
吴有性心下一松,道:“赖吾皇厚爱,这才得草民施展之处。”
朱慈烺缓缓斟酌着词汇,又道:“但朕却不由悲叹。世间能有又可先生这般大才者,太少了。这一番理论,玄奥生涩。以又可先生只能,以京师名家之力,以诸位御医之学。大约能得几分?”
众人一听朱慈烺开腔反对,顿时沉默。不仅是朝中官员,就是京师各大名医也是纷纷青眼。
龚居中心道:难不成……这位年轻皇帝真要丢脸了?
这位新皇,不像是轻易之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