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李岩当然明白炮火的犀利。
攻克西安得到十数门大炮后,李岩就几番抢夺,终于从其余人中分配到了四门火炮。此刻齐齐都在南城承恩门外开火。
轰……
一道抛物线升起后,有的越过城墙砸入城内,也有一枚砸中城墙,激起碎石无数,带来一阵惨叫与惊慌的呼声。
比起炮火更加让孙康周心惊的是城下的顺军的阵列。
顺军在西安建国后的军制是中吉、左辐、右翼、前锋、后劲。旗纛前营为黑色、后营为黄色、左营白色、右营红色、中营青色。
其中李岩在此担任制将军,统领的前锋营是黑色旗帜。
旗帜是黑色的,李岩也为先锋中前列的士卒弄了不少墨色衣甲。如此一番粉饰,前面的顺军将士都是一袭黑色,看起来视觉效果极其惊人。
尤其是李自成定都西安后十分重视操练,李岩身为前锋大将,在操练士卒上更是不会含糊,于是阵列俨然,大军列阵城前,士卒屹然不动,全军静默,肃杀之气氛顿生。
孙康周身为知府,见识当然是有的,一见这幅阵仗顿时就心凉了。
蔡懋德站在城头上,不住地打气:“此战,为护卫我太原乡里之战。闯贼一向作恶多端,屠城抢掠之事时有发生。杀敌就是保卫乡里!杀敌,就是晋升之资!今日,我山西巡抚蔡懋德亲自站在此处,为尔等鼓气,更为尔等见证功勋!”
“我为山西布政使,在此立誓,尔等杀敌有实,有多少军功,一份赏赐都不会少!”赵建极高声道。
孙康周紧随其后:“太原府库已经拿出了一万两银子,这一战,杀敌一人,赏银五两!”
“升迁一级!”蔡懋德又道。
城头上,三千兵丁听此,顿时一阵鼓舞:“杀,杀,杀!”
守军的气势终于就此稍稍凝聚了起来,看得蔡懋德三人一阵笑容绽放。
角落里的傅青主悄然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驻守南城的参将章业缓缓走了过来,笑容大放,身后,三十余家丁紧随其后。他大步走去,朝着蔡懋德道:“巡抚大人!若我有守城妙策,能将这太原守得固若金汤,岂不是能给我个总兵当当?”
蔡懋德心中吐槽,总兵是一品大员,哪里是说给就给的。更何况新皇刚登基,纵然愿意给你,也不是这么轻率的。可眼下武夫当道,蔡懋德必须得哄着,挤出笑容道:“有此大功,这总兵之职,我当然要为章参将力取!”
“哦……那末将要亲口告知巡抚大人!只是,眼下人多口杂……还请容许末将近身细说!”说着,章业大步走去,贴近了蔡懋德。
蔡懋德心中惊喜又期待,容忍了章业近身。正当蔡懋德满怀期待等章业说守城妙策的时候,忽然,耳边一道惊怒的声音响起。
“巡抚大人小心!章业不对劲!”傅青主怒吼出声。
蔡懋德转过头,章业满脸狰狞:“那就是,你去死啊!这太原在顺军手中,自然就是固若金汤!”
一道寒光闪烁,章业抽剑直刺,就将蔡懋德腹部刺穿,鲜血喷射。
蔡懋德满脸不可执行,竭力转过头,看向傅青主,艰辛万分地吐出一个字:“走……”
赵建极与孙康周齐齐一退:“你……”
章业身后一众家丁齐齐抽刀,三下五除二就将巡抚护卫围杀殆尽。
孙康周看着远处的傅青主:“青主快走!告诉吾皇,我等是杀敌而亡!”
“杀敌!”赵建极捡起一块砖头,冲过去,被一名乱兵一刀砍中,趴在城头上,看着傅青主道:“你若不走,谁告诉这天下……我等为叛徒……所杀……”
……
“是日……学生手刃十七贼突围而出,这时才得知太原半壁已为叛将所陷。太原未有一刀一枪之战,就为敌军所限。刀兵之刃,悉数尽加昔日同袍。太原就此,陷落敌手……”朱慈烺静静地看着这一封战报落下,轻叹一声:“太原,陷落了……”
朱慈烺走到前厅,那里,几个置办的枢密院舍人正在按照更新的军报更新沙盘。上面,朱红色的疆土上,太原的眼色悄然间被涂成了黄色。
黄色,这是代表顺军势力范围的颜色。
太原通往忻州的官道上,一个黄色硕大的箭头放置着。与此同时,无数个细小的红色箭头在太原北方的山西镇与太原西方的平定州放着。朱慈烺明白,这是锦衣卫以及山西、太原各司衙门撤退的路线。
想了想,朱慈烺在沙盘旁边拿起一个黄色箭头,在太原向平定州的方向放着。
平定州位于太原的东面,通过平定州往东,就是大名鼎鼎的井陉。出了井陉……就是真定了。京畿的真定。
“他们会来的……”朱慈烺轻声念叨着,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的沮丧。
丢失太原,可以说是计划之内。
但当朱慈烺盯着沙盘的时候,却忽然皱起了眉毛,喊来了司恩,道:“去将柜子上第三列左数第一个红色盒子里,编号甲子的那封奏章拿来!”
司恩依言寻到了奏章,朱慈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米脂县上。这是李自成的出生地,但关键的不是这里。他的目光从米脂往北,落在了榆林镇上。
那里,是李自成麾下大将李过驻扎之所。
甲子奏报的消息很简单:“李过北进镇羌所,疑似渡河进府谷入河曲……”
“不对……渡河的不会李过部不会是主力。李过的目标……是肃清通往河套的道路!”朱慈烺喃喃着。
从镇羌所往北就是河套平原的东套,浊轮川与曲野川覆盖的地方不止是蒙古人……还有满人。
地图上,北边白面清国的势力范围里已然和黄色的顺军接触了:“你们在合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