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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黄昏,侯府的马车缓缓驶进城门,我撩开窗帘,向外望去,阔别近一年的京城,仍是那么繁华、喧闹、繁荣昌盛,谁知道在这繁华下面,曾经掩藏过什么样的丑恶?
果真如我所料,我们抵京,已是深秋。我脚上的扭伤已经养好了,云德的伤也已经痊愈,当日铁山郡的矿难处理完后,我和云峥继续上船,沿途察看了一些云家的产业,也顺带了解了漕运一些事务。经过铁山郡一事之后,我发现不管是云天常还是后来见到我的云天海,对我的态度都有一些转变,少了一些不以为然,多了几分尊重,对我提出的一些经营上的问题,无不详尽解答,而我提出的一些建议,他们也欣然接受。
“在看什么?”云峥握住我的手,我回过头,倚进他怀里,笑着摇摇头。云峥轻声道,“累么?”
“不累。”我靠在他的肩上,握着他的手,“云峥,我们今儿就要进宫面圣么……”
“倒不用那么急,总要安顿两天的。”云峥笑了笑,轻声道,“叶儿,不用紧张……”
紧张么?倒未必。我淡淡一笑,闭上眼睛。
马车停下来,我们已经到家了。府里的管事云义早早就等在码头接我们,下了车,见府门大开,门口站了一排下人。京城永乐侯府反倒没有沧都的府邸那么大,可能在天子脚下要藏避其锋芒吧。云峥牵着我的手走进去,下人们目不斜视,我笑了笑,永乐侯府的下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
“阿花姐姐……”金莎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扑到我身前,我笑着牵起她的手。她在沧都云府住过一段时间,倒也不像初到沧都时对什么都新奇不已。云峥牵着我,我牵着她,一起往里走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我和云峥要是有一个像金莎这样可爱的孩子,就好了。这样想着,脸莫名地有些烫了。
进了府,坐到主厅去,云峥让下人们都来见我,我说了几句客气话,让宁儿把准备好的打赏派下去,折腾半天,这见面才算是搞完了。打发下人散了,云峥笑着对我道:“可要在府里逛逛?”
“你怕我迷路么?”我的脸有些窘,之前在沧都永乐侯府,我就曾迷过路,云峥知道了,没有取笑我,却陪着我在府里走了几天,才算是把路记住了。
他只是笑,我心中一烫,起身走到他面前:“不用了,刚刚到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逛。”
“那我让馨儿准备热水沐浴。”云峥握住我的手,我眨了眨眼,他赶紧道,“我让馨儿带云泽去准备。”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见站在一边的云泽和馨儿脸上也带上一丝笑意。云泽是我们在凤阳府视察产业时,买下的一个卖身葬父的少年,只有十四岁,本名李元,云峥给他取了云泽这个名字。我见那孩子生得俊秀,做事细心,性格也沉稳,便让他给云峥做个贴身的小厮。之前云峥是没有小厮的,他的一切事情,都是丫鬟们打点,说是他身子弱,男孩子粗心大意,粗手粗脚,怕服侍不精心。不过后来我知道连洗澡都是丫鬟打点的时候,便转起了心思,不过一时也找不到合意的人选,直到遇到云泽。
我将唇附到他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老公,你不要我帮你洗么?”
之前我可是把宁儿馨儿的工作都抢过来了,只要是涉及到洗澡这一类的工作,一律不准她们插手,害得下人们都偷偷笑我是个醋坛子。
云峥失笑,脸上难得带上一丝粉色。我捉狭地一笑,拉起金莎的手:“逗你呢,我要和金莎打水仗,你自便了哈。”
见云峥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我,我“哈哈”地牵着金莎跑出去。侯府每个独院的浴房都建有浴池,比我曾经在倚红楼后院见过的楚殇的专用浴池更大更气派,完全可以当个小游泳池用。每次洗澡的时候我都觉得真是浪费水资源啊,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享受,叶海花啊你这个虚荣的伪环保者。云峥是享受不了这样的浴池的,他每次沐浴都是在木桶里,泡傅先生给他配的药浴。每次他洗完澡,身上都有股淡淡的中药味,好在味道不浓,让我这闻到中药就想吐的人也渐渐习惯了那股味道。
和金莎在浴池里玩了半天,小家伙玩累了,我让馨儿帮她收拾好,带她去房间休息。自己则继续泡在浴池里,热水泡得很舒服,倦意一点点袭来,我闭上眼睛,倚在池边睡过去。竟做起了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美人鱼,在海里优雅地游,我的全身发着淡淡的莹光,五彩缤纷的热带鱼围着我嬉戏玩耍,突然,一条鲨鱼静无声息地游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我“呀”地惊呼出声,猛地睁开眼睛。一口水灌进嘴里,我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滑到水里,淹没了头顶。我一惊,赶紧坐直身子,破水而出。
都不知道淹了多久,要不是被梦惊醒了,淹死了都不知道。我一阵后怕,拍了拍胸口,低头喘了口气。
却怔了怔,发现胸前闪着一团莹光,蓝蓝的,像梦里的美人鱼身上的莹光一样淡。手抚上脖子,触到黑龙玉,发现光芒正是黑龙玉发出来的。我的心一紧,复又狂喜,怎么会发光?这块玉戴在身上这么久,从来没有出现过异状,除了那次在牢里被龙婆的符咒弄出一点奇怪的动静。难道,难道冥焰有消息了?我捏着玉,在心里轻声念着冥焰的名字,冥焰,是不是你,你有消息了吗?那你……,今晚会不会来?
光芒渐渐淡下去,黑龙玉又恢复了原状。我再也无心泡澡,起身擦干身子,披上浴袍,步出浴房。浴房紧连着我和云峥的卧房,云峥早已在房里了,拿着本书倚在软榻上,看来我睡了有一会儿了。他见我出来,放下书:“怎么了?脸色这么怪?”
“是吗?”我摸了摸脸,笑了笑,“大概是泡久了。”
“头发怎么不擦干?”云峥站起来,拿了毛巾,拉我坐到妆台前,帮我揉头发。我任他摆弄,像只猫儿一样闭起眼睛。他换了几张毛巾,才把头发擦得半干,然后拿起梳台上的梳子帮我梳头,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地,先理顺发梢,再理中段,最后才从头顶上理下来,把头发理顺。
我喜欢这个时候,他温柔的手指穿过我的黑发,每每让我想起张学友那首《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不过那歌词的后词的后半段我不喜欢。云峥和我,会天长地久,我相信,直到我们的头发都白了,他还是会为我梳头、绾发、别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