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平平静静地过去了,佟氏忙着帮那拉氏整顿家务。虽然忙了些,心里却比从前轻松得多。不知不觉得,大房与三房之间地关系越来越好。四房虽有些不理世事的意味,但妯娌三人倒还相处融洽。只有二房常常避着。索绰罗氏见了人,总没什么好脸色,那拉氏也不去管她。
一日晌午,淑宁小睡过后,想起前些日子曾经答应贤宁要做糕点给他吃。却因为老太太的事而耽误了,趁现在有空,先做了吧。
天气这么热,干脆做马蹄糕好了。淑宁找来荸荠粉,拿水和了,又泡软了些红豆加进去,用碗盛了放进锅里蒸。正等着,却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争吵声,仔细一听。却是那个翠莲和小刘氏地丫头吵起来了,淑宁不禁眉头大皱。我是转换视角的分割线
翠莲心里非常不快。老太太过世后地第二天,她就收拾行李搬到了槐院。因为她哭着喊着说自己不敢有违老太太的遗愿。佟氏一脸似笑非笑地留下了她,但却推说事忙。“暂时”安排她与别的丫环同住一屋。等过些日子再另行安排。
那个与她同屋的粗使丫环,每天都要早早爬起来去打扫院子。晚上却呼噜打得山响,因而人人都不肯与她同屋。翠莲白天要去守灵,晚上却没法睡好觉,早憋了一肚子火,去找二嫫要求调房,二嫫却说:“现在哪有功夫管这些小事?你没瞧见太太都忙得快病倒了么?你也是才从二等丫头位子上提拔上来的,这才几个月功夫,就娇贵起来?再等几日吧。”
翠莲只好忍气吞声,过了几日,却觉得有些不对。她现在别说在张保身边侍候了,连佟氏屋里地差事都没轮上,老太太出了殡以后,她只能做点杂务,这跟她原先预想的差太多了。想方设法地要在张保面前卖乖,却总有人妨碍她,好不容易有了单独与张保相处的机地,却只是倒了杯茶,就被他支了出来。
即使这样,翠莲都还勉强能忍受,毕竟有几位“翠”字头的前辈是使尽浑身解数才挣到名份的,这是考验她本事的时候。但令她心头冒火的,是这院里的人没一个把她当姨娘看待的,而小刘氏地地位,却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刘姨娘,嫁过人又生了儿子,不知是走了什么好狗运,才攀上了三老爷。明明三老爷对她并不宠爱,自己过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到她房里过夜。凭什么人人都还那么尊敬她?大热天的,自己顶着大太阳在外头干了半天活,回屋连杯茶水都没有,刘姨娘有专人侍候不说,佟氏还特地吩咐自己送消暑汤过去。
岂有此理!自己明明跟她是一样地(她以为),而且还是老太太亲赐,说起来比姓刘的还要尊贵些,凭什么还要去侍候她?!最可恶地,是她整天一幅贤良地样子,明知自己是三老爷的新人,也一点脾气都没有,难道她就不会嫉妒吗?
翠莲心里转着这样地念头,腹中便平添了怒火,故意不去送汤,等到侍候小刘氏的丫环来催,她还夹枪带棒地说些讽刺的话。那丫头跟她主子一样是个老实人,比不上翠莲的快嘴,争不过她,差点气得哭出来了。
淑宁走出小厨房时,正好听见翠莲有意无意地朝小刘氏的房间那边说着:“……我劝姨奶奶也略动一动,别以为自己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夫人,也不过和我似的,凭什么叫我侍候你,劝你放明白些,瞧瞧姑奶奶是什么人……”
她见淑宁出来,便住了嘴,一脸带笑地道:“哟,三姑娘怎么在厨房里?要什么吃的吩咐底下人去做就是了,怎么亲自动手?没的玷污了您的身份。”
淑宁淡淡地道:“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身份?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是要做什么?方才那些话,也是你能对主子说的?”
翠莲有些变了脸色:“三姑娘怎么这么说?一个妾……”“她是正儿八经娶进门的二房姨奶奶,她不是主子,难道你是?”
翠莲涨红了脸,嘴抖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淑宁瞥她一眼:“就因为你是侍候过老太太的人,才对你这样宽容,若是其他人对姨奶奶说了这样的话,我额娘二话不说就先打出去了。所以我劝你,别以为姨奶奶心善好欺负,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实在辱没了老太太的名声。”
她转身走回小厨房,顺便招呼那丫头一声:“进来拿消暑汤。”留下翠莲一个人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还要忍受路过的人诡异的目光。
过后淑宁把这件事告诉了佟氏,又道:“这个女人真讨厌,额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让她走人?”佟氏淡淡笑道:“傻孩子,老太太好意派了人来侍候我们,我们怎么能有违她老人家的意思呢?不过你今天做得很好,老太太一向遵循礼法,对主仆之别是看得很重的。她手里调教出来的人,如果违反了她老人家生前定的规矩,我们当然要好好教导才是。”
淑宁眨眨眼,会意地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翠莲越发难过。从前吃穿用度都不差的,现在数量质量都糟糕了许多。吃的饭菜,只有一菜一汤,还素多荤少。刚刚领的月钱,居然跟粉官等小丫头一样,连素馨这样新上位的丫头,领的银子都比她多。她不服气,跟管月钱的周四林家的理论,却被对方驳道:“府里的册子上记着你是二等丫环,月钱就是这个数,素馨已经是姑娘跟前的大丫头了,自然领的比你多。”
翠莲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本来在老太太房里,只是专职洒扫的丫头,因为几个大丫头配人的配人,调走的调走,被撵的被撵,老太太无人使唤,见她还算讨喜,才提拔上来的,月钱早升上去了,但府里的册子上,却不知为何还维持着原有的记录。她本以为不要紧,谁知此时却吃了亏。
她觉得十分委屈,想找个机会向张保哭诉,顺便勾引一下,张保却一本正经地叫她去找佟氏。佟氏倒是极好说话,当即就从自己的月钱里支出一两银子给她添上。可就算这样,也只是大丫头的月钱数量,她可是未来的姨娘啊。
她对佟氏抱怨了这一点,佟氏却一脸惊奇地道:“这是怎么说?老太太明明说,调你过来是要侍候我们的,并没有说要你做妾的话啊?”翠莲当时就冷了脸:“三太太这话糊涂,老太太好好的调我过来做什么?您这院里又不缺丫头使唤,自然是要老爷将我收房了。”
佟氏却板起了脸:“你的话才糊涂呢,当时老爵爷过世才百日,咱们家还在守孝呢,老太太怎么会叫儿子纳妾?她老人家最是懂礼的,难道还会做出这种有违礼法的事么?分明是你居心叵测,才借用老太太的名头,万一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老太太不遵礼法呢!”
翠莲愣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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