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汗颜拓跋出手击昏颉利乃是权宜之计,但后者毕竟是突厥大汗,汗威岂能轻犯,是以汗颜拓跋出手并不重,颉利也只是昏睡了极短的时间便清醒过来,而经过这短暂的休息,目睹阿兰哲别被罗艺重创,颉利心中的怒气也散去了不少,更是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机与严峻。
“将士们,随本汗回家!狭路相逢勇者胜,杀!”颉利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眼神变得一片冰寒,冷冽得让人心旌都不自禁有些动摇。
“回家,杀!”罕贴摩和罕贴摩同时仰天怒吼,二人双骑并驾隋驱,如同两头洪荒猛兽,风卷残云一般地向着城外冲去,拦路的隋军顿时被装得人仰马翻,纷纷退避。
只是奇怪的是,随着罗艺一同杀进城中的骑兵此时的表现却是平平,远没有城外的刚猛凌厉,在罕贴摩与罕贴摩的猛攻下不断后退。
阿兰哲别虽然身受重创,但此时却是强打精神,端坐马背,在亲卫的护送下,大声指挥着手下的士卒阻挡罗艺的进攻,且战且退。
“众将士听令,休要放走一个突厥军,擒杀颉利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眼看着颉利就要率领残余完全突破隋军的围追堵截,逃脱而去,林南不由焦急地大喝道。
“颉利,哪里走!”罗艺眼中神光一闪,手中钢刀一摆,大声喝道:“弟兄们,给我杀!”
“杀!”随着罗艺的喝声,精神陡然一振,立即放弃了与敌人纠缠,迅速集结在一起,再次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冲锋阵型向着已经出城,正仓皇向着西南方向逃跑的颉利追去。
突厥军帅旗被罗艺一刀斩断,拓跋脱脱尔又被重伤,隋营西边外的突厥军早已溃不成军,混乱一片,当颉利冲出隋营,看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之极的部下,心中是又恼又恨。
一切都是罗艺,若非他突然杀至,隋营如何不破,杨羽又如何能如此猖狂?“罗艺小儿,本汗当天立誓,此生若不杀汝,誓不为人!”颉利回头看了正紧追不舍的罗艺一眼,不由咬牙切齿地说道,双目中几欲喷出火来。
“颉利小儿,休要胡吹大气,你若有种便停下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一决生死!”罗艺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掉在颉利身后,不屑地高声说道。
“好个猖狂的家伙!”颉利顿时语塞,如今突厥军气势跌至低谷,军容不整,隋军却是声威浩瀚,气势如虹,停下来不啻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他又如何能做。但罗艺言语中的蔑视与奚落却让他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罗艺一边控制着马速,一边继续调侃道:“想不到堂堂大汗颉利也不过是无胆鼠辈,丧家之犬,实在叫人失望之极!”他的声音十分宏亮,传出老远,直让隋军哄声大笑,突厥军羞愤难当。
“噗!”颉利气怒交加,再也忍将不住,一口逆血喷吐出来,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大汗!”罕贴摩和罕贴摩顿时惊骇欲绝,连忙关切地问道。
“罗艺鼠辈,休要猖獗,今日就让我罕贴摩来会会你,看看你这只会逞口舌之力的黄口小儿有何本事!”较之突利的谨言慎行,罕贴摩的脾气更为火爆一些,颉利再三被罗艺羞辱,他便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就要驻足与罗艺一决雌雄。
“不要冲动,中了敌人的奸计!”颉利却是一把拉住了罕贴摩的马缰,一脸阴沉而严肃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突利也是一脸郑重地劝说道:“小汗王,此时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护送大汗离开!”
罕贴摩迟疑了下,这才强忍着怒气,重重哼了一声,继续埋头赶路。
“罗艺将军,金甲者是颉利,休要走了他!”林南一直紧紧注视着颉利的行踪不敢有丝毫放松,当他看见后者有越逃越远的趋势时,心中不由一急,连忙高声喝道。
“金甲者是颉利,不要理会其他人,追!”罗艺闻言立即大声呼喝一声,胯下的战马速度陡增,紧紧掉在颉利的身后。
颉利闻言,不由亡魂尽冒,他身穿金甲本是为了彰显身份威仪,如今却成了战场上最显眼的活靶子,瞧着后方那如狼似虎般追来的隋军,饶是颉利见惯了大风大浪,心中也难免一阵冰冷。
“大汗,快快脱下铠甲给我!”就在这时,阿兰哲别终于自后方追赶上来,有些急促地喊道。
颉利只是微一迟疑便不再犹豫,在罕贴摩的帮助下迅速脱下了身上的金甲交于阿兰哲别。
“快帮我穿上!”阿兰哲别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有些虚弱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分散逃走才能为大汗创造机会,我已经身受重伤,终究会被隋军追上,与其白白死去,不若临死前再为大汗引开一些追兵!”
“阿兰将军”颉利大是感动,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罕贴摩与突利也是一脸敬佩而震撼地看着阿兰哲别,双目泛红,嘴唇轻颤,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情况危机,大汗您快走吧,保重!”阿兰哲别迅速将金甲披在身上,决然地说道,话音方落,阿兰哲别便迅速一抖马缰,率众向着西方逃去。
“颉利往西逃了,快追!”眼见“金甲颉利”改变了方向,追击的隋军登时纷纷大喊起来。
“颉利休走!”罗艺也是双目一凝,高声厉喝着向着身穿金甲的阿兰哲别追去。
很快,随着阿兰哲别与颉利的分道扬镳,追击的数万隋军也分成了两拨,大部分都朝着前者追去,其中最卖力,紧紧咬着不方的正是罗艺。
“错了,错了!”虽然阿兰哲别的李代桃僵之计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但自始至终都将目光紧紧锁定在颉利身上的林南却是没有上当受骗。
当发现罗艺带着大队人马向着假的颉利追去时,他不由气得捶胸顿足,大声道:“快回来,长髯者才是颉利!”虽然林南已经竭尽所能地大声呼喝,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的声音还是很快便被喊杀声掩盖下去,罗艺等人也是越追越远。
不得已,林南只能亲自率众追击,然而,从早上到现在的一番惨烈鏖战,无论是林南还是其他士卒,早已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他们只追出去十数里便再也坚持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颉利一干人等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另一边厢,罗艺一路追击阿兰哲别整整跑了三十里,而后者也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坠落马背,经过这一番猛烈地追逐,阿兰哲别身边的人也是所剩无几,只有十数名亲信,也是累的气喘嘘嘘。
而罗艺一方,除了骑兵的队形还算完整,其他隋军却是早已看不见踪影。
“在这里等我!”罗艺让身后众人在阿兰哲别三十米外停住,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打马慢慢向前走去。
“站住!”
“不要过来!”见罗艺这尊杀神靠近,虽然阿兰哲别身边的护卫心中甚是恐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喝道,只是虚弱的声音和他们伛偻的身体让这些话总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你们散开吧!”阿兰哲别挣扎着站起来,然后艰难地越众而出,虚弱地说道。“将军!”众人不由焦急地呼唤道,一脸忧色。
“退下!”阿兰哲别摆摆手,然后挺直身子,又向前走了一步,直直地看着罗艺,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而不甘的笑容道:“大隋如今也只有靠你罗艺撑着,才能不至灭亡啊。”
“将军谬赞了!”罗艺微微一笑,既不倨傲,也不自卑:“只要将军愿意下马受降,我愿在陛下面前为你担保,可护你性命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