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的话吓了刘平山一跳。
抄家灭族啊……薛家数百口人,被孔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置于了毁灭的深渊之中。
刘平山面色一变,无奈地苦笑道:“郡王,此事薛家是不是首恶,还需要仔细勘察。而即便查明属实,薛家毕竟是江南大族,要抄家灭门,没有朝廷的恩准,不要说下官没有这个权限,就是杨使君,也不能啊。”
孔晟冷冷一笑:“本王受皇命镇守江南,节制总领江南山南两道,对治下百姓,自有执掌律法之权。不过,本王也不难为刘郡守,刘郡守只要将薛家主事之人暂时扣押在大牢,本王自会上奏朝廷,待皇上准后再定执刑!”
刘平山说起来也算是一个深谋远虑颇有眼光之人,当机立断,他在带人离开郡王府直奔薛家大院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吩咐心腹回府,速速将诸事安排妥当。
不久之后,刘家也要像杨家一样主动将圈占的土地交还官办,由土改司登记造册后统一发还给失地农民。
刘平山带人离开,孔晟静静地站在府门前,沐浴在越来越清晰明亮的曙光当中,面上神光湛然。
穆长风轻轻道:“兄弟,这刘郡守靠得住吗?”
“他靠得住也好,靠不住也罢,都不打紧。穆大哥,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依靠别人的打算。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事自己做,他能配合是最好,若敢阳奉阴违,我断然不会轻饶了他。至于这薛家……”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沉沉的杀机:“区区一个商贾家族,就算是有人在背后撺掇指使,但竟敢带人围攻我的郡王府,这种嚣张气焰若不打压下去,将来我们就很难在江南立足了。”
“那宋家的人……”穆长风其实不担心薛家,因为薛家无足挂齿,经商的商人不过是有些家业而已,政治地位不高,孔晟动用强力手段很容易就将之镇压下去。但是宋家却不一样,宋宁不能轻动,不在于他的官职高低,而在于他作为盐漕转运使的重任并紧握朝廷经济命脉的特殊地位,而且他与江南各大家族利益与共、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动,就必须要有绝对的把握拿下宋家,否则就不能妄动。
连穆长风都能想得通透,孔晟在江南无论怎么折腾,哪怕是推进什么土改,朝廷都未必会放在心上。哪怕再有络绎不绝的江南土豪进京告状,皇帝也未必当回事。但江南盐漕却关系皇帝的经济咽喉,关乎朝廷能不能运转下去,江南盐漕至关重要。如果江南盐漕出了问题,不单单是皇帝要反弹,京城那些权贵们都不会放过孔晟。
“宋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宋宁心性歹毒,心狠手辣,兄弟你不可不防。”穆长风轻轻道。他最近受孔晟的委托,暗中监视宋家,对宋宁的动静了若指掌,而随着他对宋家信息掌握程度的加深,他对于宋宁个性和宋家所控制的无形有形的资源越加忌惮。
穆长风不得不为孔晟担心。因为要对付宋家,不是能靠江湖手段完成的。而即便是使用江湖手段,那宋宁也未必就会坐以待毙。穆长风早就发现,宋家内外有江湖人活动的迹象。很显然,这宋宁肯定圈养了一些江湖高手作为看家护院。
穆长风所以暗中叮嘱乌显乌解,必须要加强郡王府的守卫。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利用自己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招徕几个江湖高手来为孔晟效力,至少要护得孔晟周全,免得对方铤而走险,使用黑手腕。
好在穆长风也知道孔晟身手不俗,拥有自保之力。以孔晟的身手和身怀小成境界的道家内功,普通江湖人也很难在孔晟手底下讨得了好去。除非是明教中那种神秘的凌驾于江湖人之上的剑侠之类高手。可宋宁何德何能,不可能有那样的超凡高手为之卖命。
孔晟笑了笑,目光中的锋芒一闪而逝:“穆大哥,你以为我不敢轻易动宋家是不是?这话对,也不对。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向宋家下手,是想要将宋家放在最后来处置。最难啃的骨头本来应该放在前头,但我考虑再三,为了不给江南造成民生动荡,暂时先不动宋家。可宋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挑衅,这是在挑战和试探我的耐心啊……”
“既然他们要挑战我的耐心,那么”孔晟眸光中掠过一丝杀机,却是一闪而逝。
穆长风无语而立。
两人并肩站在那里,身后则是一干面色肃然的护卫亲兵列成一队,环顾四周,满怀戒备警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