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怒道:“陈玄礼为了朕气不过才有带人冲宫的行为,情有可原,事出有因,朕命你立即释放陈玄礼和朕的宿卫!另外,对于死伤的宿卫,朝廷也要厚加抚恤才是。”
孔晟神色不变,不卑不亢道:“太上皇,陛下,臣以为,所谓神龙卫冲撞兴庆宫掳马案与陈玄礼带甲冲宫案完全是两码事,无论内情如何,陈玄礼带甲逼宫都触犯了大唐律法,不可轻恕。况且,陈玄礼等人是这一事件的重要人证,在真相未明之前,臣不能释放。”
“请太上皇放心,臣一定厚待陈玄礼等人,配合调查而已。一旦真相查明,若陛下下诏赦免其罪,臣一定亲自送陈大将军等人还归兴庆宫。”孔晟说着向皇帝投过一瞥去。
皇帝李亨勉强笑了笑:“若最后此事查明与陈玄礼无关,朕自然就下诏赦免其带甲逼宫的罪责,父皇且安心吧。”
老皇帝冷哼了一声,还要说几句,高力士借着俯身下去帮老皇帝添茶水的当口,暗暗握了握老皇帝青筋暴跳的手,老皇帝这才缓缓闭上嘴,算是默许了。
老皇帝知道今日此事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反正皇帝会查,这事惊动朝野,也不可能不了了之。只要日后皇帝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是了,至于陈玄礼等人的性命安危,老皇帝相信皇帝也好,孔晟也罢,不可能轻易动。
见孔晟安然无恙地离开御书房,没有被罢官免职甚至问罪,玉真等人就有些气不过。但孔晟来去匆匆,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上前质问几句时,孔晟已经翻身上马奔驰离去。
在出宫的路上,孔晟思之再三,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两点:一是神龙卫,是真的有神龙卫中的败类受人指使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恶行,还是有人假装冒充,必须要马上入手调查;二是老皇帝兴庆宫被带走的一百多匹马,这些马去了何处,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消失不见。
从这两点入手,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揪出真凶来。
孔晟纵马疾驰出大明宫,已经是傍晚时分。但事出紧急,越早下手调查,查明真相的可能性就越大,若是拖过了这一晚,明日还不知道什么一个情况。
孔晟没有回府,直接入神龙卫衙门。
夜幕低垂,孔晟命一边命南霁云所属禁军抽调大量人手满城搜捕,但不允许扰民,务必要查明兴庆宫所属百余匹骏马的去向。一边命南宫望按照花名册聚集全体神龙卫及衙门文官系统人员,开始逐一点卯。
安宁宫。
张皇后屏退身边宫女太监,身后只有朱辉光和儿子定王李侗。张皇后抬头望着重重深深宫苑和沉沉的夜幕笼罩,眉头紧促,轻轻道:“辉光,这事儿倒也蹊跷。本宫也不相信孔晟会做出这种事来,命神龙卫明火执仗闯进兴庆宫从太上皇那里掳夺骏马,这不是孔晟能干的事儿。这背后,肯定有人煽风点火,不过,这种阴谋实在是太愚蠢了,愚蠢到世人一眼都能看穿啊。”
朱辉光笑了笑:“娘娘,奴婢也以为事有蹊跷。只是奴婢想不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出这种损招,将陛下、太上皇和孔晟玩弄于股掌之中,可了不得,一旦真相查明,必死无葬身之地哟。”
李侗突然在一旁轻轻道:“母后,儿子以为,幕后这人其实也知道这事不难一眼看穿,但他真正的目的是煽风点火挑拨太上皇和父皇不合,然后将矛头指向孔大将军,此人是有备而来,所图深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查清的,或者,又是一桩最后不了了之的无头公案,就如当初宫里的……”
李侗欲言又止。
张皇后目光一凝:“侗儿,你说的莫非是那边那位?”
张皇后扭头望去的方向正是东宫方向。
夜幕深沉中,东宫的宫苑隐隐在望,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大唐深宫灯火通明,与往日大不同。
按照常规,宫里这个时候早就熄灯陷入了黑暗沉寂之中。但今日因为出了朱雀门外的这场近似于宫变的风波,宫里宫外都变得空气紧张,各个宫苑都夜不能寐。
孔晟命令禁军和神龙卫加强了对宫苑的封锁护卫,在城内采取了半公开的宵禁。这种敏感时刻,谁也不会轻易出门引起猜忌惹上麻烦,包括很多长安权贵。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非常不平常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