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下决心干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来。但有些话不需要明着说,一点就透了。
“陛下万万不可。楚王掌控禁军非一日之功,若是陛下强行下诏削权,最大的可能是逼反楚王。如今的大唐风雨飘摇,已经经不住任何动荡了。”孔晟轻轻道:“与强行夺权相比,臣倒是觉得,陛下何不顺水推舟,满足了楚王的念想呢。”
外边的风声呼啸,飞沙走石,敲打着茶馆的门板。
李亨轻叹一声,“孔晟,何时可行动?朕要一个准数。”
“两天之后。到时,大朝会上,朕会进宫面圣。”孔晟缓缓起身,拜伏了下去:“臣恭送陛下还宫!”
李亨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起身转身行去,但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孔晟,朕将这般大事托付给你,你我君臣的性命悠关,都在你的手上,由不得你有半点的懈怠大意。你可明白朕的话吗?”
孔晟躬身:“臣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李亨大笑:“孔晟,事成之日,就是你我君臣在大明宫把酒言欢之时!朕可以答应你,只要朕当一天的皇帝,你就是朕永远的肱股之臣,得朕的宠信,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古人对鬼神之事和誓言非常重视,皇帝竟然发下誓言绝不相负,这显然是为了给孔晟吃一颗定心丸罢了。
孔晟相信李亨此刻的真诚。但是这种真诚能坚持多久,就谁也不知道了。对于太久远的未来,孔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他是一个习惯活在当下的人,眼前,辅佐李亨掌控大权问鼎江山,扶持赵王李系将楚王李俶取而代之,符合他的政治利益。既然如此,他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赵王府。
李系神色阴沉地在厅中转来转去,宁国公主和纪国公主面面相觑,不知赵王为何今日这般焦虑不安。
退朝回来之后,赵王李系就一直沉浸在忧心忡忡的状态中,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楚王已经按捺不住,目前平静的长安城中早就暗流涌动杀机腾腾,而一旦他预料中的事情发生,首当其冲遭受其害的就是他赵王这一系。
如果说之前双方还保持着相对的稳定,中间隔着一层谁也不想主动去捅破的窗户纸和遮羞布,但今日因为赵王的主动请缨和皇帝暧昧不明的态度,无疑会极大的刺激楚王铤而走险。
然而,李系对李俶的了解其实浮在表面上。正如孔晟判断的一样,不到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李俶绝对不至于走上最后一步,尽管他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无时不刻不在做着各种准备,也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但站在李系的立场上看,他最担心的就是楚王走上当年太宗皇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路径。一旦如此,他这个对楚王登基称帝构成最大威胁的赵王,就是最大的牺牲品。想想当年的太子李建成就是了。
但李系面对可以感知到的危机,却是无可奈何。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任何过激的事儿,都将会成为刺激楚王下狠手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