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计划的周密和恶毒,就连他现在都不禁毛骨悚然了。
邓定侯勉强笑了笑,道;“幸好我们还没有死,因为……”
丁喜微笑道:“因为他没有想到这计划中会忽然多出个聪明的丁喜,”
邓定侯笑道:“他更想不到这个聪明的丁喜非但是百里长青的儿子,还是邓定侯的朋
友。”
他的笑容已不再勉强,因为他已发现,无论多恶毒周密的计划,都终必会失败的,因为
人世间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存在。
那这是人类的信心和爱心了。
就因为丁喜对他的父亲和小马有这种爱心,所以才不惜冒险。
一个冷血的凶手,当然不会了解这种感情。
就因为他忽略了这一点.所以他的计划无论多周密,都终必要失败。
瓦砾下没有人,活人死人都没有。
本来在塔里的人,现在显然已都从地道中走了.地道却已被瓦砾封死。
邓定侯道:“刚才在塔上和百里长青交手的人,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位伍先生?”
丁喜道:“很可能。”
邓定侯道;“伍先生当然不是他的真名实姓?”丁喜道:“不是。”
邓定侯道:“他当然也不会以真面目见人的。”
丁喜道:“他脸上戴的那面具,不但真是用人皮做的,而且做得极精巧.用法也极方
便,象这样的人皮面具他至少有七八张,所以在一瞬间就可以变换七八种面具。”
邓定侯道;“他身上穿的当然是黑衣服的了。”丁喜道:“通常都是的。”
邓定侯道:“百里长青忽然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当然不肯放过。”
丁喜道:“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邓定侯道:’“所以他若想从地道中逃走,无论他逃到哪里,百里长青都一定会愿着去
追他的。”
丁喜道:“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在了。”
邓定侯道:“这地道是不是直通上面山寨?”
丁喜道;“是。”
邓定侯道:“伍先生想必已逃回了上面的山寨。”
丁喜道:“一进了地道,就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邓定侯道:“所以百里长青现在也一定到了上面的山寨了。”
丁喜点点头。
邓定侯道:“你说过,那地方现在已变成了龙谭虎穴,无论谁闯了进去,都很难再活着
出来。”
丁喜道;“我说过。”
邓定侯凝视着他,沉下脸道:“他是你的父亲,现在他已入了龙潭虎穴,你准备怎么
办?”
丁喜道:“你要我怎么办?”
邓定侯冷冷道;“你自己应该知道的。”
丁喜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现在应该先花两个时辰把这地道里的瓦砖砾石挖出
来.再从地道跑上山去送死?”
邓定侯道:“为什么一定会是去送死?”
丁喜道:“因为那时天已经快亮了,我们一定已累得满身臭汗,而且……”
邓定侯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并不一定要走地道,这附近一定还有别的路上山。”
丁喜道:“当然有。”
邓定侯道:“在哪里?”
丁喜道:“就在我不愿意去的那条路上。”
邓定侯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
丁喜道:“因为我知道他一定能照顾自己,也因为我还不想死。”
邓定侯道:“可是你已经上去过。”
丁喜道:“那时候情况不同。”
邓定侯道:“有什么不同?”
丁喜道:“那时我可以找到个很好的掩护。”
邓定侯道:“拼命胡老五。”
丁喜点点头道:“上山的人早巳把他当做废物,从来也没有人正眼看过他,他一个人位
在后面的小屋里,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他的死活。”
邓定侯道:“你知道你若扮成他,一定可以瞒过别人的耳目。”
丁喜笑了笑,道:“我连你们都瞒过了,何况别人?”
邓定侯道:“两次到老山东店里去送信的都是你?”
丁喜道:“两次都是我。”
他淡淡地接着道:“我也知道你们对胡老五这个人虽然会很好奇.却还是不会看得太仔
细的.因为他实在不好看。”
邓定侯道;“现在这秘密当然已被揭穿了,你再上山去.当然就会有危险。”
丁喜道:“所以……”
邓定侯又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你就算明知道百里长青和小马都要死在山上,也绝
不会再上去,因为你的命比别人值钱。”
丁喜道:“我的命并不值钱,假如我有两条命,你就算把我其中一条拿去喂狗,我也会
不在乎的。”
邓定侯道:“可惜你只有一条命。”
丁喜叹了口气,道;“实在可惜得很。”
邓定侯盯着他,道:“你真是一点儿也不替他担心?”
丁喜也沉下了脸,冷冷道:“我还没有生下来,他就已走了.我母亲是个一点儿武功也
不会的女人.而且还有病,我三岁的时候就会捧着破碗上街去要饭,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做
扒手.这十几年来,从来也没有人为我担心,我又何必去关心别人?”
他的声音冰冷,脸上也全无表情,可是他的手却在发抖。
邓定侯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幸好我是你朋友,幸好我已很了
解你,否则我一定也会把你当做个无情无义的人。”
丁喜冷冷道:“我本来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邓定侯道:“你既然真的无情无义,为什么要冒险到这里来?为什么要救我们?为什么要
想法子洗脱他的罪名?”
丁喜闭上了眼。
邓定侯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心里一定早已有打算,只不过不肯说出来而已。”
丁喜还是闭着嘴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邓定侯道;“你为什么不肯说?”
丁喜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就算有话要说,也不是说给你—个人听的。”
邓定侯眼睛亮了.道:“当然,我们当然不能撇开那位大小姐。”
丁喜道:“她的人呢?”
邓定侯道:“就在那边土地庙里的一棵大银杏树上。”
丁喜淡淡的笑,道:“想不到她现在居然变得这么老实.居然肯一个人呆在树上。”
邓定侯道:“她不是一个人。”
丁喜道:“还有谁?”
邓定侯道;“老山东。”
丁喜本来已跟着他往前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邓定侯道:“你为什么停下来?”
丁喜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们已不必去了。”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那树上现在一定已没有人了。”
他的声音还是很冷,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可是他的手又开始在发抖。
邓定侯也发觉不对了,动容道:“老山东难道不是你的朋友。”
丁喜缓缓道:“老山东当然是我的朋友.只不过你们看见的老山东,已不是老山东。”
邓定侯脸色也变了。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丁喜两次送情去.都没有以真面目和他们相见,为什么他明知那
大宝塔的约会是个陷井,却连一点暗示警告都没有给他们。
因为他绝不能让这个“老山东”怀疑他,他一定要让邓定侯和百里长青相见,才能将计
就计,揭穿伍先生的阴谋和秘密。
现在邓定侯当然也已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山东”一定要跟着他们来,而且急得连门都
没有拴。
一个卖了几十年烧鸡,自己动连一条鸡腿都舍不得吃的人,本不该那么大方的。
现在他什么事都明白了,只可惜现在已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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