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下,绿树林里,露出了红墙一角,乌木横匾上有三个金漆脱落的大字:“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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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遍天下,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定可以找到叫“观音庵”的尼姑庙,就好象到处都有
叫“杏花村”的酒家一样。
尼姑庵里出来应门的,当然是个尼姑,只可借这尼始既不年青,也不漂亮。
事实上这尼姑比简直红杏花还老。
就算天仙一样的女人,到了这种年纪,都绝不会漂亮的。
丁喜看了陈准一眼笑了笑。
陈准也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是说一个比一个年青,一个比个漂亮,这是最老最
丑的—个,所以只够资格替人开门。”
丁喜道:“最年青的一个呢?”
陈准道:“最年青的一个,当然在万通那小子的屋里了。”
丁喜道:“他还在?”
陈准道:“—定在。”
他脸上又露出那种诡秘的笑,道:“现在就算有人拿扫把赶他,他也绝不会走。”
他们穿过佛殿,穿过后院,梧桐树下一间禅房门窗紧闭,寂无人声。
“万通就在里面?”
“嗯。”
“看来他睡得就像是个死人一样。”“像极了。”
老尼姑走在最前面,轻轻敲了一下门,门里就有个老尼姑垂首合什,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尼姑果然年青多了.至少要比应门的老尼妨年青七八岁。
应门的尼姑至少已有七八十岁。
丁喜忍不住问道:“这就是最年青的一个?”
陈准道:“好象是的。”丁喜笑了。
陈准道:“我们也许会嫌她年纪太大了些,万通却绝不会挑剔。”
丁喜道:“哦?”
陈准道;“因为现在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对他来说,都是完全一模—样的。”
丁喜道:“为什么?”
陈准道:“因为……”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因为丁喜已看见了万通。
万通已是个死人。
屋子里光线很阴暗.一口棺材,摆在窗下,万通就躺在棺材里。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他平时最喜欢穿的那身蓝绸子衣服。
衣服上也没有血渍.他身上也没有伤口,但他却的的确确已死了,死了很久。
他的脸蜡黄干瘦,身子已冰冷僵硬。
丁喜深深吸了口气,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岳麟道:“昨天晚上。”
丁喜道:“是怎样死的?”
岳麟道:“你看不出?”
丁喜道:“我看不出。”
岳麟冷笑道:“那么你就应该再仔细看看,多看几眼了。”
陈准道:“最好先解开他的衣襟再看。”
丁喜迟疑着,推开窗子。
七月黄昏时的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照在棺材里的死人身上。
丁喜忽然发现他前胸有块衣襟,颜色和别的地方有显著的不同,就像是秋天的树叶一
样,己渐惭开始枯黄腐烂了。
岳麟冷冷道:“现在你还看不出什么?”丁喜摇摇头。
岳麟冷笑着,忽然出手,一股凌厉的掌风掠过,这片衣襟就落叶般被吹了起来,露出了
他蜡黄干瘦的胸膛,也露出那致命的伤痕。
—块紫红色的伤痕,没有血,连皮都没有破。
丁喜又深深叹了口气,道,“这好象是拳头打出来的。”
岳麟冷笑道:“你现在总算看出来了。”
丁喜道;“一拳就已致命,这人的拳头好大力气。”
陈难道:“力气大没有用.还得有特别的功夫才行。”
丁喜承认。
陈准道:“你看不出这是什么功夫?”
丁喜迟疑着,道:“你看呢?”
陈准道:“无论哪一门、哪—派的拳法,就算能一拳打死人,伤痕也不是紫红的。”
丁喜道:“不错。”
陈准道:“普天之下,只有一种拳法是例外的。”丁喜道:“哪种拳法?”陈准
道:“少林神拳。”
他盯着丁喜,冷冷道:“其实我根本就不必说,你也一定知道。”
陈准道:“你再仔细看看,万通的骨头断了没有?”丁喜道:“没有。”陈准道:
“皮破了没有?”丁喜道:“没有。”陈准道;“假如有一个人一拳打死了你,你死了
之后,骨头连一根都没有断,皮肉连一点都没损伤,你看这个人用的是哪种拳法?”
丁喜道:“少林神拳。”
陈准道:“会少林神拳的人虽然不少.能练到这种火候的人有几个?”
丁喜道:“不多。”
陈准道“不多是多少?”
丁喜道:“大概……大概不超过五个。”
陈准道:“少林掌门当然是其中之一。”
丁喜点点头。
陈准道:“少林南宗的掌门人,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了。”
丁喜又是点点头。
陈准道:“嵩山寺的那两位护法长老算不算在内?”
丁喜道;“算。”
陈准道;“还有—个,你看是谁呢?”
丁喜不说话了。
陈准忽然笑了笑,转向邓定侯,道:“这些问题我本来都不该问他的,因为你知道得一
定比他清楚。”
邓定侯道:“我知道什么?”
陈准道:“你最少应该知道,除了我们刚才说的那四个老和尚外,还有一个是谁?”
邓定侯道:“我为什么应该知道?”
陈准笑了笑道:“因为你就是这个人。”
赵大秤道:“除了少林四大高僧外,唯一能将少林神拳练到这种火候的人,就是‘神拳
小诸葛’邓定侯。”
陈准道:“所以昨天晚上杀了万通的人,也一定就是邓定侯。”
岳麟冷冷地看着丁喜,冷冷道;“我现在只问你,你这朋友是不是邓定侯?”
丁喜叹了口气,苦笑道:“这问题你也该问他的,他比我清楚得多。”
邓定侯道:“我却有件事不清楚。”岳麟道:“你说。”
邓定侯道:“我为什么要杀万通?”
岳麟道:“这问题我正想问你。”
邓定侯道:“我想不出。”
岳麟道:“我也想不出。”
邓定侯苦笑道:“我自己也想不出,我也根本没理由要杀他。”
岳麟道:“但你却杀了他,所以更该死。”
邓定侯道:“你有没有想到过.也许根本不是我杀了他的。”岳麟道:“没有。”
邓定侯叹了口气,道;“难道你真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
岳麟道:“我若是时常跟别人讲理的话,现在早巳不知死了多少次。”
他转向丁喜,忽然问道:“我是不是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兄弟?”
丁喜承认。
岳麟道;“我在有酒喝的时候,是不是总会分给你一半?我在有十两银子的时候.是不
是总会分给你五两的?”
丁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