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完,左宗棠便击案称赞,“这两佯东西好!很切实用。龙腾小说 Ltxsfb.com”他说:“神机营的官长一百多,要一百多份,不知道备得齐,备不齐?”
“大人定了主意,我马上写信到上海,尽快送来。我想日子上一定来得
及。“胡雪岩紧接着说:”大人去看操的日子,最好等借洋款的事办妥了再定。不然,恐怕有人会说闲话,说大人很阔,西饷一定很宽裕,洋款缓一缓不要紧。“
不等他话完,左宗棠便连连点着头说:“你倒提醒了我。此事虽小,足以影响大局。我准定照你的话办。”
“是!”胡雪岩问:“大人还有什么交代?”
“一时倒想不起,想起来再跟你谈。”左宗棠说:“借洋款的章程,你马上写个节略来,我尽明天一天办好奏稿递上去,倘或顺利的话,大概三五大就定局了。”
“是!”胡雪岩说道:“明天我想跟大人告一天假,办办私事。后来来伺侯。”
“后天如果没事也不必来。有事我会随时派人来招呼你,你尽管办你自己的事去好了。”
于是胡雪岩告辞回阜康福,先请杨师爷将借洋款的条件写成一个节略,即刻派人送到贤良寺。然后向古应春细问到海岳山房接头的经过。
“应春,你知道的,为了去年买水雷的价钱,福德多嘴泄了底,左大人对我已经起疑心了。这件事我心里很难过,所以这趟借洋款,除了大家该得的好处以外,我不但分文不要,而且预备贴几万银子,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功。办成功不算,还要办得漂亮,要叫左大人心里舒服,倘或宝中堂罗嗦,就算办成功,他也不会高兴,所以宝中堂那里,一定要摆平,能听他说一句:这笔洋款借得划算,我这几万银子,花得就值了。”
“小爷叔的心思,我是早看出来了。不过,我想也不必把钱花在宝中堂一个人身上,他手下的人也是要紧的。”古应春问道:“小爷叔预备花多少。”
“这个数。”胡雪岩将手一伸。
“那么,送四万,留一万作开销。”
“好的。你跟徐筱云去商量,看这条路子应该怎么样走通?”
第二天三月初九,徐彼云不待去请,自己来访,胡雪岩不在,由古应春接待,他告诉古应春说,左宗棠的奏槁是他办的,已经誊正呈递。不过,三五天内,决不会有结果,因为恭亲王为福晋安葬,请了七天假,而这件大事,非恭亲王来议不可。
“这样说,宝中堂也不能起作用?”
“不,不!有作用的,恭王听他的话,而且凡是到了这个地位,不管怎么样,败事总是有余的。”
“筱翁,这么说,胡大先生要重重拜托你,海岳山房我去过了,跟老朱谈得很好。胡大先生要我跟筱翁商量,这条路子一定要走通,你看该送多少?”
“借洋款的条件比过去都好,我的奏稿上写得很切实,事情一定可成,不送亦可,要送,有这差不多了。”说着,徐用仪示以一指。
“筱翁,‘差不多’不够,要势在必成。”
“多送当然更保险,不过钱要用在刀口上。”徐用仪问道:“明天你会去贤良寺不会?”
“会去,明天我带洋人给左大人去辞行。”
“那么,我们明天中午在贤良寺见,到时候我再跟你谈。”
第二天中午胡雪岩、古应春带着两个洋人,都到了贤良寺,静等左宗棠
自军机处散值回寓,以便辞行。哪知一等等到下午三点半钟,还不见人影,亦无消息。宫门申正下钥,申正就是四点钟,通常军机处自大臣至章京人,最迟未正二刻,也就是两点半钟,一定已走得光光,而左宗棠到此时尚未出宫,是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只怕宫里出事了。”胡雪岩悄悄跟古应春耳语:“莫非西太后的病,起了变化?”
一语未终,只见徐用仪匆匆而来,他也顾不得行礼,一把将胡雪岩拉到僻处,低声说道:“左大人叫我来送个信,洋人慢点走,事情或许会有波折。”
“怎么?”胡雪岩又问:“左大人何以到现在还不出宫。”
“宫里出了件意想不到的怪事。”徐用仪的声音越发低了,“今天军机没有叫起,说太后受了寒,人不舒服。大家都当是感冒,到内奏事处看药方,管事太监说没有发下来。后来听内务府的人说,是昨天下午发的病,突然之间,口吐白沫,象发羊癫疯。今天到现在为止,已经请了三次脉,早晨一次,午时一次,未时一次,人只怕不中用了。”
“慢慢,筱翁,”胡雪岩问道:“你说是东太后,还是西太后?”
“是东太后。”
“东太后?”胡雪岩越发诧异。
“自然是东太后。西太后好久不视朝,因为东太后违和,军机才没有叫起。”
“喔。”胡雪岩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来把洋人留下来。”
于是胡雪岩向古应春密言经过,关照他先带洋人回去,随便找个理由,请他们暂留几天。
“如果东太后真的驾崩了,宫里要办丧事,洋款的事就会搁下来。”胡雪岩问道:“应春,你看左大人会怎么办?”
“这一搁下来,”古应春答非所问地:“人家款子早已筹好了,吃利息犹在其次,倘或一搁搁得不办了,对人家怎么交代?”
“这不会的。”胡雪岩说:“吃利息还是小焉者也,刘毅斋、杨石泉筹饷急如星火,这上头耽误了才是大事。”
“那么,大先生,你看左大人会怎么办呢?”
“自然是独断独行,办了再说。”
以左宗棠的性情,这是可能的,但古应春终有疑惑,因为四百万银子到底不是个小数目,左宗棠即令有魄力,也不敢如此擅专。
左宗棠是过了四点才回贤良寺的,一到就传胡雪岩,“国将大变!”他一开口就发感慨,接着又说:“应变要早。你告诉福克他们,事情就算定局了,请他们一回上海就预备款子。印票现成,我带得有盖了陕甘总督关防的空白文书,一填就是,让他们带了去。”
果如胡雪岩所料,但他不能不为左宗棠的前程着想,“大人,”他很直爽地说,“数目太大,将来宝大人会不会说闲话?”
“说闲话也是没法子的事。”左宗棠又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现在连‘君命’都没有,我辈身为勋臣,与国同休戚,不能不从权处置。“
“大人,我倒有个想法。这件事,大人何妨跟醇王说一说,醇王是带兵的,总知道‘闹饷’不是闹着玩的。”
“通极!”左宗棠拍着膝盖说:“有他知道这回事,谅宝佩蘅也不敢再说闲话。”
宝佩蘅就是宝鋆.胡雪岩心想,要他不说闲话,只有找海岳山房朱铁口,否则即使不敢说闲话,也尽有刁难的手段。
“我得躺一会。”左宗棠说:“今天晚上,说不定宫里会出大事。”
“是。”胡雪岩乘机打听,“刚才徐筱云来传大人的话,说起东太后政躬违和,仿佛来势不轻呢?”
“岂止来势不轻,牙齿都撬不开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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