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刘不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局票”,黄笺纸印着一个银元宝,只字皆无。
连胡雪岩那样的人,都猜不透他是什么用意?
“我是问那个姑娘的花名,你弄这张纸头给我们看干什么?”裘丰言把局票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两遍,交还刘不才。
刘不才不接,“你再仔细看看,”他说,“这张局票上就隐着她的名字。”
这一指点,胡雪岩马上就猜到了一半:“姓黄?”
“对!叫做黄银宝。”
“妙!说穿了一点不错。”裘丰言仔细欣赏那张局票,角上有“北京琉璃厂荣宝斋精制”的字样,不由得又夸一声:“似俗而雅,倒也难得。”
“一点不错!似俗而雅。”刘不才抚掌说道,“名字俗气,人倒雅得很,象朵菊花似地。
“那么你就是陶渊明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裘丰言笑道,“昨天晚上采了花没有?”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看得她们太不值钱了。”
“那么昨天一夜不回是借的干铺?”胡雪岩说,“刚刚头一夭肯借干铺,也就不错的了。”
“照这样说,你今天就该‘报效’了!”裘丰言兴致勃勃地说,“今天晚上吃你的‘镶边酒’!我替你看看客人看,老胡一个,俞少武一个……”
“慢点,慢点!”胡雪岩打断他的话,“不要算上我,我马上要到松江……”
这下是裘丰言打断了他的话:“何出此言?”
“是真的。吃花酒的事,摆在一边再说。”胡雪岩略顿一下,毅然说道:“我们先商量正经。”
先是不愿他人分忧,到此地步,已非胡雪岩一个人的力量所能消弭可能有的祸患,因此,他唯有直言心中的顾虑。裘丰言已有先见,经验也多,倒还不怎么样,刘不才从前是纨袴,此刻成了清客的材料,酒阵拳仗,一往无前,但听得这种隐伏杀机的勾当,顿时脸色大变,连黄银宝都置诸脑后了。
胡雪岩一见他这样子,赶紧加以安慰,拍拍他的背说:“没有你的事,你跟老裘坐守苏州。”
“就没有我的事,我也不放心你去啊!”
“这话不错。”裘丰言接口:“是我的事,我没有袖手闲坐的道理。”
“算了,算了!”胡雪岩急忙拦在前头,“我没工夫跟你们争论,现在办事要紧,你们要听我的,不要乱了阵脚。”
这是所谓徒乱人意,裘丰言和刘不才不敢再开口。于是胡雪岩又估计情势,分析出三种情况,三种难处。
三种情形是:第一,俞武成跟洪杨合作,调兵遣将,已经布置就绪,而且身不由己,无形中受了挟制。其次,虽已布置就绪,但收发由心,仍可化干戈为玉帛,只是一笔遣散的费用,相当可观。最后一种情况,也正就是大家所希望的,俞武成可以说不干就不干,至多将已收的酬金退还给对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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