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近午时分,胡雪岩为怪情院一个“大姐”喊醒,说有客来。起床一看是陈世龙,递上一封信,说是王有龄专程派人送了来的。启封细看,才知道新城县抗粮滋事案,大功已成,嵇鹤龄不负所望,协同地方绅士,设计擒获首要各犯。已经解到杭州审讯法办。
报告喜讯以外,接着便谈冬漕,因为上海失守,浙江的漕米海运。决定改由浏河出口。这一来便多了周折,所以必须提早一个月启运,连带也就要提早催征、王有龄得要赶回湖州。同时又因为上海失守的缘故,浙江人心惶惶,各地团练,都在加紧办理,湖州亦不例外,虽说有赵景贤主持其事,地方官守土有责,不能不问。所苦的是,海运局的差使还不能摆脱,分身乏术,希望胡雪岩无论如何回浙江一趟,他有许多事要当面商量。
看完信,胡雪岩又高兴、又为难,而且还有些困惑,高兴的是新城建功,为难的是他亦分身乏术,困惑的是嵇鹤龄应有酬庸、却未见提起。
怎么办?他定神想了想、决定回去一趟,但不能“空手而回”,有两件事,可以光为王有龄做好。想停当了他告诉陈世龙说:“你回去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走,阿珠也一起走。”
接着,他匆匆漱洗,去找尤五商量,一谈漕米由浏河出口,尤五皱着眉说:“这麻烦大了!”
“怎么呢?”
“浏河在嘉定北面……”
“啊!”胡雪岩失声而呼,漕米驶运到浏河,由青浦、嘉定这一条路走,是不可能了。“那么,该怎么走呢?”
“要兜圈子!”尤五蘸青茶在桌上画出路线:“从嘉兴往北,由吴江,昆山、太仓到浏河。”
“这真是兜了个大圈子。”胡雪岩又问,“太仓是不是靠近嘉定?”
“是啊,太仓在嘉定西北,四五十里路。”说着,他深深看了胡雪岩一眼,意思是要当心周立春劫漕米。
胡雪岩心里明白,灵机一动,笑嘻嘻地说道:“尤五哥,你的生意来了,靠交情卖铜钿,浙江冬漕,最后到训河那段路,归你包运好不好?”
这是顺理成章,极妙的事,但尤五因为来之太易,反有天下哪有这种好事的感觉,一时竟茫然不知所答。
“怎么样?”胡雪岩催促着说,“这件事我有把握,完全可以作主,只等你一句话,事情就算定局。”
“不晓得‘那方面’头不买我的帐?”尤五踌躇着说。
出入关系,就在这一点上,所谓“靠交情,卖铜钿”也就是这一点,胡雪岩说道:“尤五哥,别的我都可以替你出主意,这方面要你自己才有数,我不便说什么!”
“是的。”尤五深深点头。“这要我自己定主意。说实话,既然答应下来,要有肩胛,不能做连累你和王知府的荒唐事。这样,为求稳当,我只能暂且答应你。好在日子也还早,我托人跟‘圈吉’去打个招呼看看,如果口气不妙,我立刻通知你,只当没有说过这回事。你看怎么样?”
“你怎么说,怎么说。我们假定事在必成,先商量商量怎么个办法。”
于是议定浙江清船到吴江,归尤五接驳转运,到浏河海口为止。因为包运要担风险,水脚自然不能照常例计算。胡雪岩答应为他力争,多一个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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