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忘情。太上忘情。
按照道家的解释,忘情不是没有情,而是有情,但却可以不为情感所动,得情忘情,超然于世。
十有八九的人听得懂这句话,但十有八九的人无法理解这样的境界。
但陆盈既然选择了忘情大道,想必就与别的男人扯不上干系。
这样注定孤独一生的人,最适合混迹在修士界最底层的低阶修士去肖想了。
美而独,脱俗又忘情,又仿佛有一段传奇的故事。
倘若这要高绝在上的女子,臣服与自己的足下,这是何等的快感。
张晓山想到这里,连忙摇了摇头。
“我与那些人当然是不同的。”他这样想到。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到了做道场的大殿。
恢弘的气势便不必多说了。人来人往,也是肯定的。
两个人连忙往前排的位置挤,但不必抱乐观的情绪,因为前面早就人满为患了。
陆凡一边在人群里钻着,一边冲着张晓山笑道:“看,多亏我拦着你。倘使再晚一些,叫你去找那几人的麻烦,道场开始的时候,恐怕我们只能做到大门外面了。”
张晓山苦笑:“碰到那几个人,还有稀奇古怪的事,叫我到现在心绪都有些不宁,说不定待会儿要耽误待会儿聆听道场了。如果不是你睡懒觉,我早就到来了这里,不会遇上那几个人,还能占到一个好位置。”
陆凡好笑道:“好么,倒怨到我头上来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寻到一处连在一起的空座。
还没安定下来,忽然听到有人说:“哦,是你们两个。”
两个人听着声音十分耳熟,回头一看,身旁坐着一个神色有些落寞的中年修士,中年人身旁又坐着一个样貌秀美的女子,也一并朝两个人瞧过来。
“层主?”张晓山便与他打招呼。
中年人点了点头。
对于眼前的中年人,张晓山当然熟悉。
正是他与陆凡的顶头上司,负责镇角塔顶层守卫的陆家分支子弟陆明羽。小黄花和望乡鸟的故事,便是陆明羽告诉他的。
“层主也来听讲?”他想了想,这样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么?”没等陆明羽回答,陆凡就抢着说道:“不来听讲还能干什么。”
张晓山无奈地瞧了陆凡一眼。他当然知道来道场该干什么。
但陆明羽来道场就有些奇怪了。以过去的表现来看,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埋头修行,或者干些别的什么,很少来道场听讲。
陆明羽面无表情回道:“我记得今天晚上是你们两个轮值罢?”
“是的”
“我晚上回去查岗。”
张晓山有点无语。查岗的事,如果提前说出来,还有意义么。他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
再看陆明羽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过头,瞧向道场中央的大讲台——讲台上有一张简单的方桌,不久之后陆盈就会在方桌后面开始讲道。配合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这倒是有点像凡人里评书人讲故事的场面。
张晓山看了方桌,又用余光去瞧陆明羽,也不知怎么,对方虽然是很认真地在往前看,张晓山却分明从他的神色中感觉到一些很浓重的伤感。
这让他联想到关于陆明羽的一些事情。
陆明羽的资质其实很好,年纪轻轻就步入了地桥境,往后也一路顺遂,很有可能突破天人境,在密堂被当做很有前途的后辈去培养。
可惜天不遂人愿,某次奉命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受了重伤,波及了内海,往后的修行就开始寸步难行了。
因为门派任务而断绝大道希望,陆明羽也真够悲惨的。听说密堂方面给了陆明羽不少抚慰和补偿,但大道都没了,要补偿有什么用?
再后来,因为受伤的缘故,陆明羽渐渐出了密堂重点培养的圈子。只剩下他原本负责看守的岗位还算重要。
陆明羽的经历似乎也在向张晓山提醒着什么。
据张晓山的观察,最近两三年,陆明羽自己也似乎放弃了修行,不知从哪找了一位样貌贤美的道侣,轮休的时候带着她在镇魂塔附近游山玩水,过上了闲适的二人世界。
此刻坐在陆明羽身旁的女子,应该就是他选中的道侣吧。
又有人说,陆明羽自从受伤后,其实一直被密堂的某位天人境修士排挤着,各种刁难作弄,甚至有传言连他现今负责值守的岗位也要免去了。在镇魂塔做一个闲人,没有功绩点,就无法修行,连低阶弟子都会瞧不起,所以他才会自暴自弃。
不知传言是真是假,但总之,这算是一个十分不得志的人。
张晓山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自己没有陆明羽这样倒霉的运气。
“有事么?”陆明羽似乎发现了他的斜去的余光,忽然转过头来,淡淡问道。
“没有。”
张晓山连忙摇了摇头,心想在一个地桥境修士面前,即使是偷瞄的动作也有些胆大妄为了。
不过,按理来说,地桥境的层主不都在道场二楼三楼有安静的小包间用来观看么,陆明羽怎么会跑到一层和低阶弟子凑在一块儿?
想到这里,他转过脖子,抬头往上看,在大厅的后面可以看到二层三层的包厢隔间。从大厅后壁延伸出百余丈
二层包间很小,大概有二百来间的样子,里面坐的是一些地桥境修士。
三层包间很大,共有八间,为镇魂塔八个天人境塔主提供。虽然包间上没有写名字,但张晓山清清楚楚知道每一间包间里面坐的是哪一位塔主。
最左边的两个包间里面,坐的镇角塔两位塔主。其中有一位名叫陆海,几年前还是和陆明羽一样的层主而已,但突破天人境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朝一日坐进这八个包间里,是张晓山一直以来的梦想。
(六)
大殿里陆陆续续进来许多人,好在有换气和洁净的阵法一直在运转,空气中没有半点令人不舒服的味道。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之后。
张晓山正与陆凡说着什么。
道场中央的讲台上,一身白衣的人影忽然出现方桌后。
毫无半点征兆和声响,仿佛她一直就坐在那里,只不过是先前不许旁人看到罢了。
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
一瞬间,仿佛连头发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张晓山抬头看讲台上的女子。
她的面容精美到极致。
最妙的是眼睛,像珍贵的宝石,又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优雅、娴静清悠的气质。
让她整个人在万众丛中,显得极其独特。
这就是陆盈,镇魂塔男修们共有的梦中情人。
这也是来到镇魂塔值守后,张晓山第三次看见陆盈。
每一次都让他心神激荡,难以安宁。
但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张晓山终于可以混迹在茫茫人海之中,把自己的痴心妄想埋没在众人的痴心妄想中,肆无忌惮地盯着陆盈精美的面容。
陆盈出现在讲台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留给众人一些反映的时间。
接着,笑着微微欠身,像是给大典里的听讲修士行礼一般。
所有听讲的修士都愣住了,大殿里瞬时间凝固起来。
这个举动几乎让所有人都好感倍增。
陆盈行礼之后,盘腿坐在方桌后,用柔和淡雅的目光环过全场,和声说道:“各位道友,我名叫陆盈,乃本宗密堂弟子,现今负责镇角塔与镇邪塔镇守之责,想必不少人都知道了。”
这一句,听得真是叫人舒服之极。张晓山心里想到。
而且,她的声音也好听极了。像望乡鸟儿的鸣叫声。
陆盈说着,顿了顿,“今日我在这里举办道场,并非仗着自己在修士界多行走修学几年而向大家传授什么,只是想与大家聚在一起,坐而论道,谈谈彼此关于修行的见解,互相切磋,互相得益,才好不枉此行。”
她这几句说的是切磋交流的话,但在场众人当然只当她是谦虚来着,自然不可能真的叫旁人讲述自己的见识。
却不料到,下一刻她又说道:“大家应当知道陆某所擅为何,所以今日论道之题是为【大道之行的知与不知】,我想先请在座道友谈一谈以自己关于知与不知的想法,若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见解,还请举手示意。”
话说完,她驰目向大厅四面望去,却是雅雀无声,根本无人应答。
“没有人愿意说一说么?”她又问了一遍。
回答她的,却仍是一片寂静。
谁敢在您的面前自作聪明、贻笑大方呢?张晓山暗自想到。
陆盈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眼神里显出一些黯淡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些微不可察的失望。
她这个模样,真是叫在场的男人羞愧不已。
张晓山忽然强烈地生出某种冲动——想要站起来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暂时还没想好该说什么。
关于他的大道,其实是万事从疑之道,疑惑,疑虑,疑问。
这么多的疑,当然未知和不知的成分要多了许多。至于知,他才修到通灵境,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那么,只从不知的角度来分析,也算是自己的见解罢?
“既然大家敝宝自珍,陆某只好自己先来献丑了。”陆盈神色黯淡地说道。
“陆前辈,我有话要讲。”
就在张晓山正想开口的时候,他身旁不远处,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
他扭头去瞧,说话的正是陆明羽带来的“道侣”。
看见这姑娘举手站起来,陆明羽似乎也有些惊疑不定。
“请讲。”陆盈笑道。
“我以为,知乃敢为亲人爱人友人牺牲之知,不知乃自私自利自我之不知。”
女子声音落罢,张晓山明显觉见身旁的陆明羽浑身猛地震动一下。
再看陆明羽,神色虽无异常,但却有些强行镇定下来的感觉。
“这句话有不对劲的地方么?”张晓山心里想到,忍不住又犯嘀咕了。
回头再看台上,女子的问题让陆盈瞬时睁大了眼睛,稍稍有些失态,仿佛被触动了心灵某处死角。
半晌才盯着她,微微笑道:“可作详解?”
女子回道:“牺牲之道,乃我之大道。为人总有亲人爱人友人,人活一世,牵绊诸多,又受亲人爱人友人之万般恩惠,受恩之时,难免升起感恩之心,此乃初知;待亲人爱人友人遇难,肯出手相助,情义两全,此乃二知;愿为亲人爱人友人之难牺牲,安难乐死,成仁取义,赴死如归,此乃三知……受人恩惠却不知回报,此乃一不知,名叫无义之不知……为人所爱,不知回馈,此乃二不知,名为无情之不知……”
陆盈听着她的解释,神色渐渐恢复如常。
“层主,”就在陆明羽认真聆听之时,不知何时从后面走来一个开门境弟子,与他耳语:“塔主有事找您。”
“塔主?”陆明羽脸色一白,小声问道:“陆海?”
传话的修士听了,脸上浮起一层厌恶的神色,仿佛对陆明羽直呼陆海的名字大感不满。但仍是回道:“您猜的不错。”
陆明羽抬头看了看正在说话的道侣——对方正专注说着什么。
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走罢。”说着,往外行去。
(七)
陆明羽跟着那开门境弟子往大厅第三层行去。
脑子却在飞快转动。
他在想,陆海为什么要找自己?事情败露了?还是别的什么。
算了,还是不要去多想。如果失去败露,说什么都晚了。
事实上,他有点后悔带着羽明来到陆盈的道场听讲了——谁能想到羽明的胆子,竟会这般大。
哎,只怪他看不得她脸上显出哀怨的神色罢。
今早的时候,羽明在床上光着身子从后背抱住他,对他说:“我听说今日有陆盈的道场?”
“是啊,怎么?”
“我想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
“求求你了。”羽明可怜兮兮道:“你看,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听贵族悟道境大能讲道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了罢?”
“可是,在陆盈眼皮子底下……”
“对于陆盈这样的悟道境修士而言,不论在镇魂塔的哪里,都等于在她的关照之下罢?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都没有事……”
“呃,好罢。”
陆明羽最终没有受得了羽明的柔情攻势。
事实上,自从遇到这个名字与自己十分相似,又极具眼缘的姑娘,他就知道自己要彻底沦陷了。
到了大厅第三层,最左面的包间时,才将心神敛了回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子暗哑的声音:“请进。”
他稍稍停顿一下,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面很宽敞。
正中间放着两张精雕细刻的大木椅。
木椅中间有一个一个方形茶几,茶几上摆着几盘林果,还有茶水,茶香在屋内四溢。
当真是惬意极了。
椅子面朝方向的墙壁上嵌着一个宽大的透明屏幕,透过屏幕可以看见陆盈讲课的画面。
照理而言,声音也是可以听见的。但这包间的主人似乎有意将其屏蔽了。
在椅子旁,背手站着的是一个体态略微发福的男子。此刻正专注望着屏幕。但屋子里却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显得他的举止有些做作。
听见陆明羽推门的声音后,男子有意等了许久,才微笑着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面向颇显年轻,面目平平却又令人憎恶。
这就是陆海。
别看陆海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天人境修士,但实际上他是比陆明羽晚一批踏入地桥境的后辈。
在之前的修行之中,陆明羽还曾对陆海有些提点。当然,对方既然是后辈,他也曾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不大客气地训诫几次。
但人生的际遇,大道的艰辛,人心的险恶,谁能说的清楚呢?
“不知塔主有何吩咐。”陆明羽开口问道。
“跟我还要这般客气么?”陆海笑道:“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的,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叫老哥就好。”
陆明羽心里厌恶至极,微微低下脑袋,嘴上却道:“属下不敢。”
陆海嘴角一翘,缓缓坐到靠左边的椅子上,又伸手轻轻拍了拍旁边椅子扶手,“不要拘束,坐在这里。”
“属下不敢。”陆明羽仍是这般说道。
陆海听了,嘴角似乎在一瞬间划过一抹得意之极的微笑,旋即又消失不见了。
陆明羽瞧得清清楚楚,心里面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你啊,礼数太多,太拘束了。”陆海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这次找你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本堂新近又为我们镇角塔安排了一位年轻有为、资质上佳的地桥境修士。”
听到这里,陆明羽已经猜到陆海的用意。事实上,自从陆海担任镇角塔塔主之后,明着似乎客客气气,但暗地里却对他百般刁难。有这一天早就可以预料到的。
陆海接着说道:“来了新人,就难免要安排新的岗位。要不然功绩点都无法赚取的。你也知道,现今镇角塔各层都已经任满了层主,大家修行业重,实在不大好调剂。”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请明羽你高风亮节,暂时将顶层的守卫之责谦让出来。总归你现今于修行方面也没有什么需求,待回头本塔空出哪一层,我再为你补上空缺,如何?”
说完,笑眯眯看着陆明羽。
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没有值守的职责,在镇魂塔内便等同于闲人一个,地位甚至比不上某些巡查小队的小队长。
“往日的恩情都喂了狗啊。”
陆明羽心中怒道。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听完这句话,仍是觉得心口被重重一击,几乎要停止跳动。
“明羽层主不说话的意思,”陆海见他默声不语,又开口问道,“是不愿意么?”声音有些发冷了。
“岂敢,”陆明羽冷笑道:“塔主如何吩咐,我自当如何去做,岂有选择的余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羽层主是聪明人。”陆海满意地笑了笑。
说着,指了指墙壁上的屏幕,“好了,正事已经说完,咱们就别生份啦。既然都上来了,在我这里多待会儿,坐一坐,听听陆老祖讲道,尝尝三灵鲜果,味道当真好极了。我猜你一定未曾尝过的。”
陆明羽道:“这些灵果为天人境前辈准备,想我今生怕是无福消受了。”
他强行让自己淡定下来,平静问道:“不知那位年轻有为,资质上佳的道友何时抵达,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交接事宜。”
“他么,大概明日抵达,还有些时间,不必太过着急。”
那行动便是在今晚,拖不得了。
陆明羽想道。
(八)
回到大厅的时候,羽明已经讲完自己的见解,婷婷坐了下来。
现在说话的是张晓山——在他映像里一个很上进很认真的年轻人。
“老祖,我以为的知与不知,乃是先有不知,而后有疑虑。有疑虑而后有探索,有探索而后才有真知……”张晓山有些亢奋地说着,脸上泛着些红光。
真好,我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吧?陆明羽心里想到。
转头又问羽明:“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羽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该说的话呗。”
“老祖如何回答你的?”
“她说……”羽明故意拖长了声调,“我讲的很有道理,要大家都向我学习。”
羽明无奈地笑了笑。
牺牲之道,为爱人为亲人为友人牺牲之道,硬是同知与不知联系到了一块儿,一定戳到了陆盈的痛处。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盈也没有发现羽明的身份问题,可见她的全知大道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看着张晓山在一旁兴奋地说着自己对于知或不知的观点。
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陆盈开这个道场,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的大道出了问题,才向旁人提问,试试能否找到想要的答案呢。
往后的时间里,又有十几人起身谈了自己的观点,陆盈逐一作了点评,接着才开始作正式的传道。
“诸位,方才十数位小友细细谈了自己对于知与不知的观点。言之有物,发人省醒,陆某受益匪浅。我以为,寻道求道修道,便要经常如此,大家各抒己见,彼此学习,才能取长补短,互通有无,共同进步。任何妄自尊大,傲气凌人,唯我独尊,都是可笑至极的行为。故而,我今日所谈的知与不知,便同谦与傲二字有关……”
避重就轻了。
陆明羽听了她的引语,立时晓得她待会儿要讲的东西,事实上与她自身所行之道并无干系,讲的再妙再天花乱坠,也只是镜花水月,无切身体会,当即没有心思再去聆听。
脑子里全是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足以震惊修士界的事情……
(九)
离开道场的时候,陆盈到底讲了什么,陆明羽半点都不记得了。
带着羽明走在起源森林某处,他看四下无人,才埋怨起来,“你胆子也太大了。明明知道老祖之前做过什么,还敢提什么爱人,什么牺牲,还硬是往知与不知上面靠。若是叫她发现了什么,你们几年来的努力全部完蛋,而你,要被压在镇角塔下面的!”
羽明听了,浑不在意,“我发问之前,自然问过斯翁大人,他说了没问题。”
说着,又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就知道担心我。你自己也要完蛋,你不怕么?”
“我早就完蛋了。”陆明羽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羽明好久才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样冷血无情地对待蛮斯卫大人,简直是贵族人所说中婊zi的典范。你要是敢学她,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说完,呲牙咧嘴作凶恶状。
“我是个男人怎么学他?”
“那有什么难的?男人无情无义起来,比女人还要狠心百倍呢。本族另一位公主,不就被贵族的狠心男子,骗得万劫不复了么。”
“不是下落还没查清么。”
“族中祭祀算过啦,那位公主大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那男子呢?”
“那谁知道。说不定在哪里逍遥自在呢,捉了角族公主,多半有大把的赏赐。”
“不要总把我们想得这样坏,说不定两个人都死了呢。”
羽明听了,神色中倒是有些憧憬,轻轻叹道:“如果都死了,到算是最好的结局啦。”
“瞎说什么,”陆明羽嫌她说的话实在不吉利,连忙岔开话题,“刚才陆海找我了。”
“干什么?”羽明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还能干什么?他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陆明羽说着,将今天在道场三层发生的是说了出来。
羽明当即将陆海骂了个狗血淋头。
末了,似乎才想起正事,惊了一跳,神色紧张地问陆明羽:“这样一来,再也没有圜转之机,岂不是今晚就要行动了?”
“是的,”陆明羽点了点头,“你尽快将此事告诉岁月,早做准备吧。”
羽明听罢,浑身颤了一下,怔怔望着他,脸上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地神色。
“怎么了?”陆明羽问道。
“没啥,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看见远处林子里钻出几个执法堂的巡查弟子,领头的是个通灵境修士。
陆明羽似做贼一般,莫名其妙地紧张了一下。
旋即镇定下来,冲着执法队几人瞭了一眼。
才发现其中有两个人携手提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一个白衫女子。
他目力一测,才发现竟是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当即把那执法队领头的叫了过来,问道:“你们几个慌慌张张的要去哪里?”
领头的在镇魂塔已厮混多年,认得陆明羽是镇角塔顶层层主,当即不敢怠慢,客气回道:“回禀层主,我们几个带人犯回镇邪塔。”
“人犯?”陆明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网兜中的女子,“这么柔弱的女子……”
“大人别看她现在柔柔弱弱的,昨晚抓捕的时候,她打的可欢了。”
“她是谁,犯了何罪?”
“回禀大人,她名叫李悠然,是月韵宗弟子,也是焚竹山叛逆魁木峰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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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按照计划,原本应该把镇魂塔的故事写完的,但是整整一星期都在加班。靠着零散的时间才写了这么多,想了想,还是先发出来吧。
被寄予厚望的周六日又出了公差,刚刚在住所写了一段,明天、后天,大后天全天忙碌,肯定没时间了,只好把写出来的先发了。万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