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查罢了,对这帛书和其上所承载的神通有所了解,自然万般满意、欣喜之极,尤其是毕蜚新近赐予的神通,可以感察一日之内的灾祸,这样一来,岂不是相当于自己在未来暗插了一只眼睛,用以逃跑保命、溜之大吉简直再好不过。
一时间几乎要仰天长啸:“老天爷看我这些年逃命逃得这般苦,总算给我一点甜头吃了!”
至于冰凤所赐神通,他早就猜到限制极大,心中也不甚失望了。
据毕蜚传递的信息而言,这神通修炼和使用之中,还有诸多繁复细节和难以言明的奥妙,便需要往后亲身实践。
他盘点完此番收获,又运转法决,微微调动法力,在内海之中缓缓周转,以适应新的变化。
接着,稳内海,转神识,循血脉,巩固境界修为,足过了三日之久,才算大功告成。
起身再瞧光壁,心想毕蜚的“祸至心灵”神通至今没有半点动静,想来光壁之后,绝没有什么危险。
离别的时候终究到了!
他转身瞧向魔女,轻声说道:“我准备好了。”
那魔女经这三日调整,心情似乎并未好转,面色泛白,冷声道:“要走就早点走吧,在这密闭空间内,我又不能修炼,看见你又烦得很,待着实在无聊。”
不二见魔女嘴上硬着,面色已然不大好看,猜是情分已至,分别实难。
他自己心中也是很不好受,暗道:“世间哪有事事如意?”
自己的长生大道,终究只有在宏然才能不断前行。
自己的根在宏然,心在宏然,归属也在宏然,终究要回到宏然。
但只要回到宏然,千言万语都不必言说。
只为了活下去,便该将所有情分埋在心底。
两个人在一起的事,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与其像两条快要渴死的鱼,在生死存亡的沼泽中相濡以沫,苟延残喘,倒不如从未来过这个沼泽,互不相识,在各自的江河湖海中自由自在地游弋。
与其意气用事、保留这份情感,在人魔两族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斗争中,战战兢兢地交往相知,不如就把这段生死与共、刻骨铭心的情谊藏于心中无人可知的秘境,在各自原本的轨迹上坦然前行,向着可以生存的无尽未来大步而去。
既不能执手长相伴,就相忘两不厌吧。他这样想着。
人总要活下去,才有别的可能。
“那就走罢!”
话毕,两人目光轻触,心意无需再提,相互颔首而止,转身一并迈入那光壁之中。
紧跟着,便是一阵天翻地覆,头晕目眩,不二只觉得掉到了大海之中,在极深之处,时时承受着万钧之力,片刻呼吸都难。
连忙驭法相抗,勉强恢复了神志。
再看那魔女,就在不远处飘着,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显然身受极大痛苦,不久就要窒息而死的模样。
不二吓了一跳,想到她修为全失,自然无力对抗此间的压迫感,连忙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分出一道法力,护住周身,才瞧见她脸色渐渐缓和过来。
睁开双目,看了不二一眼,哀意甚浓,低声道:“你便叫我一死了之,岂不是痛快?”
不二听了,浑身一震,法力乱荡,几乎要心关失守,差点沦陷于这一句刻骨铭心的言语之中。
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浑身颤抖着,直把眼睛闭上,仿佛是因此间乱力搅扰,全未听到这一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千年还是万年的光景,忽然一片耀眼之极的光芒大作,照得二人紧闭双目。
紧跟着,忽然“咚”的一声重响,踉踉跄跄落了地。
不二怀抱着魔女,摇摇晃晃跌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了脚。
再一瞧,登时大吃一惊。
只见四周甚是眼熟,看那精雕大床,座椅摆设,这正是二人先前离开的魔女在傀蜮谷中的洞穴。
那字画还散落在地上,原先救过自己的蜮兽当然不见了踪影。
他一时有些发蒙,心道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谷中恐怕早就没有人了。
正琢磨着,忽然从洞外传来了“噔噔”的数十人脚步声。
他立时想到,自己在异界浪荡了三十年,岂不是正好该到下一批角魔进谷了?
正紧张着,忽然听魔女说道:“快拿住我的要害,要不然大事不妙!”
不二立时听了明白,假若来人是角魔,正好拿魔女做人质。
又想起进入寒冰界前,那魔女投诚时所说的话,当即将她竖着抱过来,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抵住她背后罩门,作出一副以其性命做要挟的模样。
然在此时,一阵雷霆万钧的磅礴气势自那魔女身上陡然而发。
下一刻,她猛地一睁眼,凌厉如电的目光冷冷扫了不二一道。
紧跟着,身体便倒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势如闪电般蹿到不二身后,掌心红忙急闪,冲着他的后脑勺,便是重重一击。
不二的精神全在那洞口之外,全未料到怀中之人骤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未来得及丝毫闪躲,便被魔女一掌拍至,两眼一黑,身子一软,扑通倒下了。
那魔女任凭他身子倒在地上,却不做丝毫理会,只把自己面上的伪饰去掉。
不一会儿,从洞外走来几个青角魔,见到是她,立时大吃一惊,转身冲着洞外高喊了一声:“岁月尊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