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太贫困的社会里,水和面包几乎从不缺乏;在最富裕的社会里,金子或奢侈品却总是不够。我们既然不满足,又怎么会幸福呢?我们的欲望既然没有止境,我们又怎么会满足呢?饿的时候有东西吃是多么幸福啊!吃过之后不饿了是多么幸福啊!只要顺从自然,该是多么自由啊!
节制是获得自主的一种手段,正如自主是获得幸福的一种手段一样。能节制的人能知足常乐,这个“足”是多少无关紧要,它是能力,是满足。
因此,节制像明智、也许像所有的美德一样,属于享乐技巧的范围,这是欲望对它自身、活着的人对他自己的一种加工。节制不打算超越我们的限度,而是尊重它们。它与其说是精神的,不如说是伦理的美德,它不属于责任,而是属于情理。这是享乐方面的明智,即要尽量享乐,尽可能享受得更好,但是这要通过感觉或意识的强化,而不是通过无限增加客体来达到目的。可怜的唐璜,他需要那么多的女人!可怜的酒鬼,他需要喝那么多的酒!可怜的贪吃者,他需要吃那么多东西!
一个人应该自然而然地享乐,当享乐是合乎情理的时候,就容易满足,肉体也容易平静下来。还有什么比解渴更简单的呢?除了极端贫困之外,还有什么比一个肚子或一个生殖器更容易满足的呢?还有什么比我们正常和必需的欲望更为有限呢?难以满足的不是肉体。使我们注定陷于缺乏、不满足或不幸的无止境的欲望只是病态的想象。我们有比肚子更大的梦想,却荒谬地责备我们的肚子太小!智者则相反地“对欲望和恐惧都确定了限度”:这是肉体的限度,也是节制的限度。但是不节制的人无视这些限度,或者想越过去。他们不再饿了?他们就让自己呕吐。不渴了?吃点咸花生,或者再来点酒——就又想喝了。不想再做爱了?
几本诲淫杂志就会使他们重振精神……这是能做到的,可是何必呢?而且要付出什么代价呢?这些人没有(通过快乐本身)从快乐中解放出来,就这样成了快乐的俘虏!缺乏的俘虏,以至于他在过度的满足之后还是缺乏这些快乐!于是他们说,没有任何饥渴是多么可悲啊…
…这是因为他们想要更多,永远要更多,不知满足,甚至对太多都不满足!所以放荡者都是阴郁的;所以酒鬼们都是不幸的;还有什么比一个吃饱的馋鬼更可悲的呢?
蒙田说:“不节制是享乐的瘟疫,节制不是它的负担,而是调味品”,它能使人品味快乐的“最优雅的甜蜜”。粗茶淡饭和美酒佳肴会使人同样
快乐;在需要时送进嘴里的大麦面包和水,会使人快乐无比。习惯于花钱不多的粗茶淡饭有利于增进健康,使人在生活所必需的事务中富有活力,使我们在不时接近昂贵的食物时能够保持良好的情绪,并且面对恶运毫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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