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应了一声,却没动,神情显然在神游天外,若有所思。近侍也不敢催他,只静静地陪他站着,过了片刻,圣人突然道:“今日看到小水奴,我竟想不起平阳幼时是何般模样!平阳像水奴这般大时,我正于外任职,遗憾竟不曾陪伴她成长。记忆中,如水奴这般天真可爱之时,竟无有,我只记得平阳沉静寡言之模样。我这阿耶做的……想来是比不上薛朗的。”
阿阮笑道:“大家乃是严父,驸马乃是慈父,性情不同,各擅胜场。”圣人笑着摇摇头,道:“你倒是会说话。遗憾先皇后在时,竟未与她多生几个女儿,可惜可叹。”
平阳公主眼神一动,瞟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只朝他伸出手,任他稳稳的抱起,倚在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薛朗一直把她抱进去,放到软榻上,方才脚下一个趔趄,直接瘫坐在榻边,砰砰的捶胳膊,感叹:“幸好我一直坚持锻炼健身,未曾有一日松懈,不然只怕连抱老婆回家都做不到了!”
平阳公主悲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句话给逗得消散了不少,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眼中瞬间布满柔情,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他的脸,一下又一下,虽不言语,然轻柔舒缓的动作却藏着满满的情意。
薛朗给她摸得痒痒,又舍不得让她移开手,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掌,放到唇边一吻,把脸贴到她掌心,轻轻摩挲着。
平阳公主被他摩挲得眼神都不禁轻柔了几分,脉脉看他几眼,感觉心中翻腾的情绪平复,方才叹了口气,道:“若方才二郎在场,我只怕忍不住会对他动手!然出宫上了马车,我才惊觉,对上二郎我什么也做不了!”
语气、神情说不出的颓丧!
薛朗心中了然,为了圣人,平阳公主动了真怒,然又是为了圣人,平阳公主只能压下所有怒气,不能轻举妄动!
薛朗轻轻一叹,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殿下受委屈了。”
“呜呜……!”
平阳公主一把拉起薛朗,扑入他怀中,终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薛朗抱着她,任由她哭泣,那是她的兄弟,那是她的父亲,平阳公主再善于隐忍也终归是人。人呐,牵涉到自身或许还能坚强以对,牵涉到亲人,无法可解之下,终难免软弱。世事如此,世情如此,若世间真有一把慧见能斩断一切烦恼,或许便再不是这纷扰的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