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大力地呼吸了一下，空气还是那么凉，扎得肺隐隐得痛。眼前是一片林子，雪积得好像比村子里还厚些。雪地上有一串脚印，应该是春梅妈留下的。日头已经挂在树梢了。冬天日短，马上就要天黑了吧。
陶伟不一会儿就发现他所在的地方，只不是村子的边缘，从树林里望出去，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村里的屋子。大湖村本来就是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上，即使陶伟在地道里滑了一大段距离，也没有逃出村子的范围。
陶伟站在雪地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下山去镇上吗？可是这五十里的山路，膝盖厚的雪，怕是走不到镇上就要冻死了。回村里去吗？张德光肯定正在找他，这些凶恶的村民会像打一只野猪一样打死他，再找个地方一埋，根本不会有人管他。
原来，现在不过是选择怎么死的问题。陶伟心里苦笑着。
天色果然很快地暗下来了，起风了。陶伟的脚埋在雪里太久，冻得痛了。然后饥饿也像寒冷一下，从身体的内部蔓延开来。肺还在隐隐作痛，陶伟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并不是因为当下的寒冷，而是它们保存着那几天前记忆。陶伟知道自己绝对挨不过今天晚上了。
还是不能冻死，要死，也要痛快的哪一种。快死，死得快些！
陶伟顺着春梅妈留下的脚印往林子外面走。
村子已经安静下来了，一间间窗户里透出橘黄的灯光。陶伟总觉得自己踩在雪里发出的声音太大。这种咕咕声足以惊醒恶魔。他们会像马蜂一样，从各个角落里冲出来，叮死他。
顺着唯一的一条街道，陶伟渐渐走到了村子中间，看到了苏桃的小店铺。只不过小店铺像一座坟墓一样静谧。绕过小店铺，陶伟认出了早上走出的那个小院。隔着半人高的围墙，可以看到屋里的灯光。
陶伟的心激动起来。他正要伸手敲门，却又改变了主意。万一苏桃高声询问起来，这周围的邻居不是都听到了吗？他想起昨夜那些偷窥的男人们，他们是怎么进院子的呢？陶伟绕着墙根走，果然看到了地上有两块垒起来的石头。他一脚踩在石头上，双手扒住墙根，翻了进去。
窗里的灯光似乎更暖了，陶伟走到窗户前，轻轻地敲了敲。
“谁？”苏桃的声音马上响起来？
“是我。”
“谁？谁啊？”苏桃的声音拉高了，声音里明显透着恐惧与不安。
“我是陶伟。你救过我，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两秒钟的沉默。
“是你啊。”苏桃说，“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开门。”
门开了，橘黄色的灯光泻了出来，苏桃披着一件大衣，下身只穿着棉裤，好像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散乱着，脸上却没有一点惊讶和疑虑。
陶伟走进屋子，暖暖的空气里透着苏桃身上的香味，陶伟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两颗眼泪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他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炕上的那个人。那个半裸着身子坐在被窝里的肥胖男人，正是村长张德光，他眼露凶光，手里端着一把长枪，对准了陶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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