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注意到了这种原则性的转变,因而对此也心怀疑虑。更多小说 ltxs520.com但日本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不论是在处理个人人际关系领域还是在国际关系领域。如果日本人采取了某种行动而未能达到其设定的目标,那日本人便觉得是自己犯了“错误”。如果失败了,人们就会马上抛弃以前从事的工作,因为日本人觉得自己不是生来就到世上来接受失败的。日本人常说:“光咬肚脐是没有用的”,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世人普遍的观点是武力是争取全世界尊敬的手段之一,因而军国主义在日本大肆蔓延,而现在日本人也为他们的这种理论付出了代价。1945年8月14日,日本天皇用他那庄严神圣的音调向世人宣布:日本失败了。因而他们坦然接受了战败的一切后果。这意味着美军将要占领日本,于是日本人就欢迎美军的到来;这意味着日本侵略企图的失败,于是他们就主动考虑日本应制定一部摈弃战争的宪法。日本投降后的第十天,《读卖报知》以《新艺术与新文化的起步》为题发表了社论,其中写道:“我们必须坚定地相信,军事的失败与一个民族的文化价值是两回事,应当把军事失败作为一种动力……因为,只有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日本国民才能提高自己的修养,才能提高自己客观认识事物的能力,才知道应该对以前那种歪曲日本人思想的非理性因素进行认真坦率的分析……现在,我们需要拿出勇气来正视战败这一冷酷的现实。同时,我们也必须深信日本文化的前途将无限光明。”这就是说,他们曾经试验过一种行动方针已经失败了。今天,他们将试行一种新的和平的处世之道。日本舆论也还在反复强调:“日本必须在世界各国中赢得尊重。”因而,日本国民的责任就是要在崭新的基础上赢得别人的尊重。
这些报纸的社论不仅仅是少数知识分子的心声。东京街头以及偏远山村的广大民众也同样经历着巨大的转变。美国占领军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友好的国民就是曾经发誓要用竹矛死战到底的人。日本人的伦理道德中包含着许多美国人所排斥的东西,但是,美国占领日本期间的经验雄辩地证明,其他民族的伦理也包含有许多值得赞扬的方面。
麦克阿瑟将军(macarthur)领导下的美国对日管理当局承认了日本人开始新航程的能力。他没有采用令人屈辱的方法来阻碍这一进程。如果我们按照西方的伦理把这种手段强加给日本,在文化上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根据西方伦理观念,侮辱和惩罚是使做坏事的人认识到自己的罪孽的有效社会手段。这样的认罪是重新做人的第一步。如前所述,日本人对此则有不同看法。按照他们的伦理观念,一个人必须对自己行为的一切后果负责,一切过失所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后果会使他谨记不再这样去做。这些自然而然的后果也可能是战争全面的失败。但是,日本人对这些情况并不必须视为屈辱而去憎恶它们。按照日本人的说法,某人或某国对他人或他国进行侮辱应该采用诽谤、嘲笑、轻蔑、侮蔑以及揭露其不光彩的事情等手段。如果日本人认为受到了侮辱,那么复仇就是一种美德。尽管西方的伦理强烈谴责日本人的这种信条,美国占领的有效性却取决于在这一点上的自我克制。这是因为,日本人非常憎恶被嘲笑,他们认为这是投降而带来的必然后果,与解除武装、承担苛刻的赔偿义务等是截然不同的。
日本曾经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最终战胜了一个强国。在敌国最终投降时,日本认为它(指俄国——译者注)并未嘲笑过日本,日本作为战胜者谨慎地避免侮辱遭受失败的敌人。在日本,有一张妇孺皆知的著名照片,它是1905年,俄军在旅顺口(portarthur)投降时拍的。在照片上,战胜者和战败者的区别只是军服的不同,俄国军队并没有解除武器,仍然佩带着军刀。根据日本人中一个比较广泛流行的版本:当俄军司令官斯提塞尔(stoessel)将军表示同意日方提出的投降条件时,一位日本上尉和一名翻译官带着一些食物来到了俄军司令部。当时,“除了斯提塞尔将军的坐骑以外,所有的军马已全被宰杀吃掉了。因此,日本人带来的五十只鸡和一百个新鲜的鸡蛋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斯提塞尔将军和乃木(nogi)将军的会见定在了第二天。“两位将军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斯提塞尔将军很赞赏日本军队的英勇……,乃木将军则称颂俄军长期的英勇防御。斯提塞尔将军对乃木将军在这次战争中失去了两个儿子表示了深切的同情……斯提塞尔将军把自己心爱的纯种阿拉伯白马送给了乃木将军。乃木将军说,虽然他非常希望从将军手中得到这匹马,但必须首先献给天皇陛下。他相信天皇一定会把这匹马赐给他的。他承诺,如果得到了那匹马,他一定要像爱护自己的马那样尽心爱护它。”3日本人都知道,乃木将军在自己的住宅前院,为斯提塞尔将军的爱马建了一所马厩。据说,它比乃木将军自己的住房还要考究,在将军死后,这个马厩就成为乃木神社的一部分。
有人说,日本人的性格在上次俄国投降和占领菲律宾期间发生了完全的改变,例如,他们在菲律宾的大肆破坏和残忍是众所周知的。不过,对于日本这样随着情况而极端地改变道德标准的民族而言,上述结论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首先,在巴丹(bataan)战役之后敌人并没有投降,只有局部地区投降了。虽然后来菲律宾的日军投降了,日本仍处于战争中。第二,日本人从未认为俄国人在本世纪初曾经“侮辱”过他们。与此相反的是,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几乎所有日本人都认为美国实行的是“蔑视日本”的政策,用他们的话说是“根本没有把日本放在眼里”。他们对排外法案(exclusionact)、美国在《朴茨茅斯和约》(treatyofportsmouth)以及在《海军协定》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这样反应的。美国在远东经济影响的扩大和我们对世界上有色人种的种族歧视态度也促使日本人采取了同样的反应。因此,日本对俄国的胜利和日本在菲律宾对美国的胜利,显示出了日本人行为中明显对立的两面性格:受过悔辱是一种情况,没有则是另外一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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