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抵达君山。
同李云心七天之前离开此地时相比,君山唯一的变化就是,在沙滩边,出现了一个木质的小亭。
样子和原本三河口的那个木亭一点都不像。但或许红娘子只是需要回忆以及意境而已。
李云心在路上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犹豫,然后将如何解开这洞庭禁制的办法告诉了老者。老者对此淡淡一笑,并不表意见。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波折。
李云心来过君山紫薇宫一次,去过前殿和中殿。眼下他带这老人从紫薇宫正门走进去,又听他一路唠叨,最终将他安顿在中殿的一间卧房。
而彼时天色已晚,倦鸟归巢。在白日里还兴致勃勃的老者开始哈欠连天。李云心同他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将他留到那房间里,自己退出去了——
退出去,升在高天上,站在一轮明月中盯着那紫薇宫看。如此看了一夜都没有什么动静,他才进了自己的“龙宫”小憩一会儿。
他本以为这老者来到君山的第二日应该还是一个既新奇、又无趣的白天。
却没料到竟又是一个令他又惊又疑的日子。
清晨的时候他见到红娘子提了一壶酒,坐在滩头的亭中独饮。晨间有湖风,而她的身形又颇为纤细。风将她的红衣吹拂得贴在身体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她的髻也散乱,头松松地披下来,又被那风吹得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两瓣娇嫩的红唇与迷离的眼,很有几分红尘味。
李云心站在亭外静静地看她倚着柱子、一腿搭在栏杆上像一个世俗间的江湖人一样饮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看湖水的目光收回来,转头靠在柱子上看李云心。
手一松,喝空了的酒壶就落进湖水里。
她这样侧着脸醉眼惺忪地瞧了一会儿,才在唇边绽出一个慵懒的笑:“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李云心晓得红娘子口中的“人”,是指那些没什么修为法力的普通世俗人。也听得出她的言语间有了几分醉意。
他来见她本也是为了再问问禁制的事,并不想再听她诉衷肠。于是笑了笑:“可不是人——不是普通人。乃是个异人。”
却不料红娘子咯咯地笑起来,伸手掠了掠拂在唇上的丝,慢慢摇摇头:“异人?算什么异人呀。”
她说话时似乎并未将那老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随口说说:“不就是湖边苏镇的那个苏翁么?我前些年见过好多次。他家祖上原本是捕鱼为业的,高祖的时候下网在湖中捞了一箱子金银饰出来,因此而了家。便经商、置田地。”
“随后荫及子孙,但还世代居住在湖边,说这洞庭乃是他家的家福地。”
“这苏翁啊……乃是我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少时就性子古怪,既不喜读书又不喜经商,只四处游玩,险些将家业都败光了。幸而生了一双好儿女接管了家业,这才慢慢缓和过来。到老了老了,性子更古怪。”
“我从前在湖中无趣,常偷偷去看那些有趣的人——他在沿湖的人里算是有趣的了,因而就有印象。”
“这么的一个人,怎么成了李郎眼中的异人了?”
李云心怔怔地听她说完,过了两息的功夫才眨一眨眼:“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我何时骗过李郎?倒是你……”
美人的嗔怪还未说完,李云心便身形一晃,从原地消失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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