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葵子认真地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躲在暗处不见人,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月昀子也微笑:“呵呵……见了我你也认不得。我且告诉你,我乃道统琅琊洞天经律院首座,得道真人月昀子。现在要问你一些话。”
“你如实地说了,我便给你入我琅琊洞天的机缘。从此你便专修天心正法,得数百载寿元。如果再有福缘,将可能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
“仙长要问便问吧。”时葵子趁他停顿的时候打断他的话,“贫道对修行这种事并不是很上心。”
一边的青蚨子听了她的话,似乎很想劝说她一番。但终是忍住了。
朝阳升起来,屋子里透进晨光。月昀子的面容也渐渐清晰了。
月昀子这才重新打量了青蚨子一遍。
她……倒的确是怕血。于是要先用符箓吸干那时葵子的血——在这个过程中那女人是理智清醒的,是活着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的——
真境道士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啊,哈哈哈,也是个妙人哪!”
青蚨子略茫然地看了看月昀子。再去看时葵子。
女道士只试着撕扯了四五次,便在两息之后倒下了。面容如同干尸,眼未合、嘴微张,显然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时候青蚨子才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将时葵子的尸身放平,用指甲一划将她的道袍、内衣、皮肤、肌肉、胃囊一下子切开。接着伸手进去,从胃中掏出一卷失去了原本颜色的白绢来。
此刻她不皱眉,也并未感到不适。浑不在意绢上的污秽,抻平了,细细看一遍才要奉给月昀子看。
真境道士嫌恶地一皱眉:“你读来听。”
青蚨子便退开两步,慢慢地读给了他。
是的心诀。但很多地方已经模糊、化作一团。青蚨子只认出了十之三四而已。
但对于月昀子这种精研道法的行家来说已经足够了。他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不是那一百单八法门。但……似乎又的确是天心正法。天心正法……总有些共通之处的。”
“这么说,便是丹青道法了。那刘公赞修的是画道。他是一个丹青道士。”
青蚨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但月昀子并不需要她听得懂——他只是习惯性地说。这样会令他的思路更加清晰。
“所以说他们在城外、田里做的事……呵呵。”真境道士豁然开朗,眯起眼睛。眸中闪烁着危险又兴奋的光,“真是好大的图谋。那龙子,那道士……在以这渭城周边的土地为卷,在作画阵!”
青蚨子眨了眨眼,并不是很明白。
因为她是低阶修士,并没什么机会见到那几个被供奉的丹青道士。
有关丹青道士、画派、画圣的一切事情都是被人避讳的东西,即便月昀子也不甚了了。然而他乃是真境的道士、洞天经律院首座,还是与道统里的丹青道士接触过的。接触了,也就了解了——管中窥豹举一反三因而知道……
“我们道统书写真符——天地万物都有有一个‘真名’——我们写它们的真名,调动天地之力。”月昀子低声而缓慢地说,“而画派另辟蹊径,画天地万物之灵。虽说传承、道法都无法同道统剑宗相比,然而道法也通玄……唉,也算是大道吧。这些事情,不好说。”
“只是说我们的真符好比骨架,那画派的画作就好比血肉。”
“以这渭城周边的土地为卷……呵呵,好大的手笔。”月昀子思量了一阵子,“这便可以解释为何那睚眦、那老道,在修渠的时候要亲自挖出那么长长的一条了——那不是挖,那是在画。”
“我们写符的时候要灌注灵力,画派作画亦然。那么长长的一条渠,实则就是画了一笔。”月昀子再次感叹,“真真是好大的手笔。呵呵。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吸收香火愿力、传教、得到教徒的信奉,都只是障眼法。”
“连我都险些上当了!”
“实则那睚眦要的不是什么愿力……他辛辛苦苦弄了一个神龙教出来、又故意卖给我许许多多的破绽,都是为了令我放松警惕——令我觉得他只想要那愿力。令我觉得他修桥铺路、造福乡里,也只是为了得到人们的膜拜……呵呵。”
“但真实的目的,则是以那些被修建出来的水渠、道路、桥梁为印记画痕……画一幅大阵出来!”
画派、画圣——这些东西青蚨子并不是很了解。或者说完全不了解。
画圣与画派覆灭已两千年,两千年的事情,即便有确切记载的信史都会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何况是道统与剑宗有心大力抹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