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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东风未肯入东门(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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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却一时没有听懂萧佑丹话里的意思,只道他开玩笑,笑道:“卫王说笑了。”

萧佑丹却正色道:“臣却不是顽笑,这两日间,臣略留心了街市物价,较之十年之前实是贵了不少。陛下方才问臣汴京之变化,城头的确是多了火炮,封丘门亦的确是多了西夏人,然此皆非臣所愿留意者。臣真正感觉的变化,倒是马行街的糍糕团子贵了两文钱一个。”

赵顼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这是暗讽他穷兵黩武,却不顾民生,非圣主所为。他有意夸耀武功,却不想这后面的帝国,实是忧患重重,并无什么值得夸耀的。这时被萧佑丹戳破,不觉脸上微红,幸好此时喝了酒,倒不太看得出来。这时二人的对话,早引得满殿注意,赵顼终不愿在诸国使臣面前失了面子——在下意识中,亦是想为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功绩辩护,因勉强笑道:“物价涨落,亦是常事。卫王又何必骇怪?”

“臣却以为不然。街市鱼肉菜价,正是国之大事。臣自河北入境,一路前来,得有机会,亦曾询问各地商贩,不惟物价较十余年前高出不少,且竟是交钞一个价,缗钱一个价。臣曾听说,五代时汉王章为三司使,征利剥下,缗钱入国库,则以八十为陌;出国库,则以七十七为陌——至南朝袭此不改,以七十七为官省钱者,便自此始。臣观这交钞,竟颇似当时,官府以交钞易物,则一贯交钞正值钱一贯,而百姓以之购物,却大不值钱矣。”萧佑丹悠悠道:“国家财计如此,臣虽为北臣,亦为陛下忧之,岂得谓之‘常事’?”

萧佑丹侃侃而谈,直指宋朝之弊,毫不给赵顼面子,集英殿中顿时一片目瞪口呆,许多朝臣竟已是冷汗直冒。赵顼一脸尴尬,萧佑丹所说的事情,他并非全不知情,但朝廷财政拮据,不得不依赖多发行交钞来度过难关,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事实上发行交钞,对于支持宋朝打赢与西夏的战争,也的确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如今,宋朝的财政已经患了一种“交钞依赖症”,为了巩固在平夏地区的统治而实行的军屯、民屯需要巨大的启动资金;为了加强两北塞防,为了赵顼完成自己更大的伟业——收复燕云,禁军的军费亦不能轻易削减,相反,为了在将来的战争中保障京师的绝对安全,吕公著正在大名府修筑以大名府为核心的耗资巨大的防线;宋军为了争夺对平夏、关陕地区至关要的河套草原,亦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与财力,在那里修筑城寨,供养军队,争夺对当地部族的控制权……除此以外,还有那个雄心勃勃的“熙宁归化”计划,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而使得益州出现如今众议纷纭的局面,赵顼心里还是支持认可这个计划的——这是大宋应有的进取心。身为大宋的皇帝,赵顼直到此时,都极为体谅吕惠卿的处境——在他看来,如今财政状况之恶化,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暂时性困难。将这一切归之于对西南夷的战争,绝不是公平的指责。不过,赵顼也同样不能容忍被自己的宰相欺骗——如果最近冒出来的攻击吕惠卿造成益州处于极大的危机中的言论都是真的,那这一切就超出了赵顼的容忍范围。赵顼也不可能容许他的宰相为了一己的地位,拿着益州路去关扑!

不过,想是如是想,虽然赵顼也知道在互派常驻使节的情况下,很多事情已经很难瞒过辽国人,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萧佑丹毫不留情地揭了伤疤,赵顼亦不能不感到脸上无光。他本来是想炫耀国势强盛,萧佑丹的回答,却仿若是当着各国使者的面,说宋朝其实亦只是纸老虎。

所以,再怎么样,赵顼这个面子也是丢不起的。何况他从心里觉得,相比宋朝蒸蒸日上的国力,相比他在位期间建立的文治武功,一时间的物价腾贵、币制混乱,这些都毕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节。大宋王朝,的确是更加强大了——赵顼如此坚信,但是,糟糕的是,一时之间,他却也无法来反驳萧佑丹。萧佑丹说的都是铁一般的事实,哪怕赵顼认为他是夸大了扭曲了事实,但毕竟他没有说半句假话。而且,身为“圣天子”,他也不能够毫无修养的野蛮的耀武扬威似的炫耀大宋朝的强大——他必须说得含蓄,符合自己的身份,他还不能恼羞成怒。但偏偏赵顼此时又被萧佑丹的一席话闹得心烦意乱,这“微不足道的小节”,在他的心里,如同上百只苍蝇一样嗡嗡乱飞,怎么样也挥之不去。它们并不是想推翻赵顼对自己治下功绩的自信,却让人讨厌地不停地骚扰着他的这种自信,让他的骄傲与自豪,总是显得不那么完美,仿佛一块和阗美玉之上,却有一小块黑斑,虽然极小极小,却怎么样也去不掉,使得这块美玉瞬时间便显得不那么宝贵了。

赵顼不安地微微扭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看了吕惠卿一眼。

吕惠卿心里正在无奈地苦笑。威胁也好,炫耀也好,这样的事情本来都应当由臣子们来做,但是皇帝们却似乎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冲动——类似的事情,在以往的各国皇帝身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结局大多数是相似的。除非拥有绝对的优势,并且对方的使者无能软弱——这二者缺一不可,否则,最后定然是皇帝碰一鼻子的灰。双方身份不同,一开口,身为皇帝的一方,便已经落了下乘。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臣子们还不方便强行出头,一方面怕触了皇帝的霉头,另一方面,以众凌寡,胜之不武,而万一没说过人家,只能白白给别人留下“舌战群儒”的美名,将己方君臣置于小丑一般的境地。况且,要怎么样和萧佑丹去辩论?这其中涉及到大量的军国机密,难道为了区区口舌之利,要详详细细向萧佑丹解释一下大宋朝目前的处境么?难道还嫌萧佑丹对宋朝了解得不够透彻么?

但吕惠卿亦能揣测到皇帝的想法。

皇帝所要的面子,不仅仅是在诸国使者面前的面子;亦不仅仅是在百官群臣面前的面子——萧佑丹所批评的,正是国内许多大臣们素所批评的,自萧佑丹口中说出来后,必然更给他们以口实……然而这些固然重要,却还是其次,在吕惠卿看来,皇帝真正要的面子,是皇帝要给自己一个交待。统治这个广大的帝国近二十年,锐意变法图强,文治武功,称得上是大宋的中兴之主,还有一腔的雄心壮志欲待实现,他怎么能容得下让人暗讽他的统治之下,实则危机重重,百姓之生活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更加困苦?!

这不是骂他是汉武帝吗?

皇帝想做的,是既能威加天下,让四海来朝,又能令国家日渐繁荣兴旺的唐太宗;而不是那个虽然立下赫赫武功,却败光了祖宗家业,让天下残破,户口减半的汉武帝!

所以萧佑丹的批评,才如此的刺耳。

吕惠卿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他瞥了一眼左右,文彦博与司马光正襟危坐着,看不出半点的表情。他们恨不得有人给皇帝泼泼冷水——哪怕这个人是契丹人也无所谓。《资治通鉴》全本已经全部刊行,虽然司马光自嘲天下将《通鉴》从头到尾看完过一遍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但是吕惠卿却是翻过的——不过他关心的不是历史本身,而主要是“臣光曰”后面的那些话。有些地方引起了吕惠卿的注意——汲黯与魏征都曾经有过近似的主张:将俘虏的、投降的匈奴、突厥人,分给有功的将士做奴隶,将其财产奖赏给有功的将士。《通鉴》全文照录了这两篇著名的奏折,从《通鉴》的种种蛛丝马迹中,吕惠卿敏锐地感觉到司马光的态度——司马光的外交理念,是以中国为核心的——所有天朝大国的面子都可以丢到一边,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司马十二才在《通鉴》中,通过表彰汲黯与魏征,来反对汉武帝与唐太宗厚待投降蕃夷的政策……这还只是两个典型的例子,两个让人容易产生联想的例子。至少吕惠卿就相信,司马光在其中表达着对朝廷现行政策的不满。

所以,萧佑丹的话,显然正中他下怀。虽然美中不足的这件事是由辽人说出来的,所以司马十二会认为士大夫们应当为此感到羞耻。但相比而言,司马光肯定认为,如果皇帝能因此悔悟,那么丢掉一点点天朝上国的面子,其实算不了什么。

吕惠卿对这种观点嗤之以鼻,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司马光不是少数派。至少冯京就在他一边,冯当世就算不完全同意,却肯定是支持的居多。这些目光短浅的北人,只会守着自己几亩薄田过日子,能有什么远见卓识?当然,这时候他自动忽略了冯京其实是鄂州江夏人,祖籍更是广西路的,算不得什么北人。

至于“三旨相公”,“至宝丹体诗人”,在这种场所,哪怕他身为礼部尚书,也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只见王珪“雍容”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难得他有这种本事,你明明看到他并没有刻意地躲开谁的目光,却发现他的目光竟然不与任何一个人的目光相交。这种本事,吕惠卿自叹弗如,他讽刺地想道:若早一点学会这种本领,就不至于被皇帝瞄上了。不过吕惠卿对自己能否学会这种能耐,并没有多少信心。

他眼角的余光直接跳过了许多人,直接落到了石越身上。却见石越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感觉到他的目光,石越的苦笑味更重了。

吕惠卿顿觉心有戚戚焉。

他又看了皇帝一眼,硬着头皮正准备说话,却听萧佑丹又道:“子路之勇,子勇之辩,冉有之智,此三者皆所谓天下之难能而可贵者也。然三子者,每不为夫子之所悦。颜渊默然不见其所能,若无以异于众人者,而夫子亟称之。且夫学圣人者,岂必其言之云尔哉?亦观其意之所向而已……”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一愣。当时大苏文章天下传诵,连赵顼都知道萧佑丹这段话,是苏轼《荀卿论》中的,众人正不知道萧佑丹是何意,却听他笑道:“——此苏子瞻之名句也。臣愿以此为比,‘观其意之所向而已’——汴京城墙之火炮,封丘门外之夏人,此固为难能可贵者;然臣虽是北人,亦知甲兵之利不足称,臣所欣然悦服者,千里南来祝贺者,正为南朝皇太后之懿德。臣观汴京城中,百姓以皇太后圣明,因皇太后生辰而欢欣雀跃,家家户户设香祷告,愿皇太后千万岁寿。皇太后得百姓拥戴如此,此真千古未有之事也。致陛下为尧舜者,臣以为,正是此事也。”

萧佑丹并不想让宋朝臣君太过于难堪,于是顺手又搬了一架梯子过来给赵顼下。然而他这个梯子却让赵顼更加憋闷——萧佑丹满口称赞的,都是皇太后的“懿德”。的确,高太后自出嫁之日起,便在百姓中极得人心,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了不起的举动,但是她约束娘家人,高家没有人敢在外面胡作非为,逢年过节,也常常对百姓有点小恩小惠,兼之偶然也为百姓进言——这么着日积月累,一丁点一丁点的好积累起来,百姓们互相传颂,或兼有夸大,有时候别人做的好事也附会到了高太后身上,如此便有了高太后在百姓心中的好名声。对于大宋朝而言,有这样的一个好太后,的确也是福气。然而——这又关赵顼什么事?这中间有他的什么功劳?而且,这表面上是让他下台阶的话语中,隐隐约约,依然是在他讥讽他所恃的,不是仁道,不是礼义,告诫他应当以德服人,而不是以力服人……这更让赵顼感到一阵的不舒服。

但偏偏萧佑丹的话还轻易驳斥不了。

他占据着正礼。赵顼可以想象,这殿中有许多大臣,一定都在心里暗暗点头,并且暗自感到羞愧——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居然不是由华夏正朔,礼义之邦的士大夫说出来,反而让一个夷狄在朝堂之上,教训着宋朝人什么才是礼义仁道……

但萧佑丹对自己的满口仁义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如果实力足够,他是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以力服人的——不过,此时,却见萧佑丹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盏,高声道:“臣祝圣明的大宋皇太后陛下千万岁寿,祝大宋皇帝陛下千万岁寿!祝大辽皇帝陛下千万岁寿!”

吕惠卿深知再不下了这个台阶,亦只能自取其辱,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亦直起身子,高举酒盏,道:“臣等谨祝皇太后陛下千万岁寿!祝皇帝陛下千万岁寿!”迟疑了一下,又道:“祝大辽皇帝陛下千万岁寿!”

众人连忙纷纷直起身来,举杯祝贺。萧佑丹忙里偷闲,又看了邻座的高丽怀王一眼,却见他说到第二句之后,便闭上了嘴巴。显然,在这里,不是人人都甘心祝大辽皇帝陛下千万岁寿的。

石越离开集英殿后,不觉百感交集。萧佑丹算是狠狠地给大宋君臣们上了一课,这个人不可小觑,以大辽如今人材之盛,别的人,只怕亦不可小视。刚刚皇帝显然是被憋闷得厉害了,宋朝被契丹压了百余年,一直在心理上有劣势,好不容易出了头,皇帝想在口舌上占点便宜,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这几年外交上宋朝其实占尽了便宜,但皇帝毕竟这还是第一次亲自面对辽国重量级的人物。然而却没料到竟碰上个厉害角色,弄得灰头土脸。皇帝后来一直喝闷酒,李向安委婉拦了几次,都没挡住,散宴的时候,瞧赵顼的神色,显然是有点喝醉了。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种辩论,石越自认也不是萧佑丹的对手——在国内的辩论,他擅长的是用事实说话,这样比起那些空谈义理的人,他的话显然就更有说服力。而面对西夏人,很明显,西夏人读书还不够多,并且,毕竟宋夏之间地位、实力,都有很大差距。石越也很容易占据到主动权。然而,萧佑丹却绝不一样,他背后的辽国,是长期与宋朝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的大国;而萧佑丹本人智计出众,这十余年来显然又很下了功夫了解宋朝,竟然连苏轼的文章都读得通熟……石越是颇疑心他刚才在集英殿的话,还有点挑拨离间之意的。他站在所谓的“礼义仁道”一面说话,看起来甚至是宋朝的诤友,但是实际上,他却处处迎合着旧党的思想,若非他是辽国人,几乎让人以为他是司马光的门人。也许,这表明潜意识里,辽国更愿意与传统的宋朝打交道,而不是变化中的宋朝……但考虑到萧佑丹本人其实是纵横家之流,石越不能不怀疑他居心叵测。这件事肯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成为旧党的口实——在旧党看来,这自然是把脸丢到辽国去了。而新党因此而顺便给旧党扣上“勾结契丹”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的朝局,已经如同一个人在走钢丝,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便算没什么事情,也不容乐观。萧佑丹这时候施点手段,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矛盾便会提前激化。

石越满腹心事地回到府中,他知道梓儿正在宫中,也不回内室,便径直往书房走去。因知道今日汴京有热闹瞧,石府便在这一日给仆人放了假,因此府中稀稀拉拉也没有几个人。经过回廊时,却见石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给石越行了个礼,笑道:“学士,司马纯父大人来了,与潘先生正在书房说着话。”

“知道了。”石越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跟了他十几年,石安也已经老了。“你怎么没去大相国寺?”

“小的都在汴京呆了几十年了,啥子热闹没瞅过?”石安憨声笑道,“那边人也太多,象我这样的过去,也看不到什么,只能看见别人的背。让儿子领着几个孙子去就行了,府里今日没几个人,我也不放心,四处看看,提坊着有飞贼什么的——那些护院的小子太年轻,信不过,刚刚还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关扑,府里啥时候有这规矩?都以为今日算是过节,便懈怠了——去年元宵,邵侍郎府上,便不是丢了好些东西么?”

人老了,话便多了起来。石越笑了笑,道:“侍剑不在家里么?”

“侍剑?”石安笑道,“学士走了没多久,便被县主叫走了。”

石越顿时一愣,不用问他也知道是哪个县主——但柔嘉今非昔比,早已不是胡作非为的性子,却不知她把侍剑叫走做什么?他摇了摇头,又吩咐了石安几句,便快步朝书房走去。绕过几道回廊,远远便见司马梦求与潘照临正在书房中说着什么——二人也同时见着了石越,连忙停了交谈,起身相迎。

石越进了书房,司马梦求见了礼,不待石越坐下,便即说道:“学士,智缘大师回来了。”

“哦?”石越一怔,望着司马梦求,问道:“如何?”

却见司马梦求苦笑道:“王介甫不肯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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