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听罢邓艾的陈述,不禁一抹胡须,说士载你考虑得倒挺全面嘛,此计确实悬危,但是我喜欢!转过头去帮忙游说夏侯兰,夏侯兰无奈之下,只得勉强应允虽说他是主帅,但魏延论身份要比自己高(尤其“诈死”以后),论与是勋的亲疏程度,也不在自身之下,魏文昇既然拿定了主意,自己也不好一口回绝啊。
于是即于军中挑选会水的勇斗之士,许以重赏,拨隶在邓艾麾下听用。一切准备停当,邓艾辞别众将而行,最后拉着好朋友石苞的手,说仲容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就算跟这儿战死,也比一直窝在屯所里当小吏要强一万倍。只有一件事比较遗憾。那就是我还没有娶老婆呢,就此丧命,恐怕邓家将会绝后。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求你一言“仲容他、他日若有二子。可肯使其次以继、继我邓氏香烟否?”
石苞说你放心吧,既然你求告到我,我一定努力娶妻、生子,到时候过继给你一个我没你那么胆儿肥,不能跟你同上疆场。并肩作战,就已经很惭愧啦,要是连朋友这点儿要求都完不成,那还能算是人吗?
邓士载淡淡一笑,便即披甲登舟,奋桨而去,暂且不提。且说他不见水面上有高句丽巡弋之船,就认定对方根本没有防备南线,猜不到魏军会溯马訾水而上,其实过于想当然了。位宫脑子里确实根本没有这根弦儿。可留守丸都山城的沛者得来,却一时间灵光闪现,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
且说得来受命留守,便即分配兵马、调派物资,竭尽所能地固守国内和丸都山双城,务使无失。他同时也下令至山下马訾水中所驻扎的水军,要求他们派船巡弋河中,以防魏军趁隙来袭。
麾下将领都不明白啊,说沛者您未免过虑太甚了吧?如今正当丰水期,马訾水中游多处决堤、泛滥。上回咱们沿水而下,去攻破了西安平,就撤得慢了一步,后军千余人差点儿为大水阻隔。回不来了。大水未退,魏军怎么可能过得来呢?
得来说啦:“诸君慎勿轻敌。吾闻中国人善使舟楫,能航行海面,而况小小马訾水耶?若然乘舟来攻,奈何?”众将面面相觑,心说我们光知道沛者大人您不懂打仗。敢情还不懂行舟……不,简直是缺乏必要的社会常识。如今西风正紧,大船根本不可能溯流而上,而若以小船航来,又能载多少兵马?两三千人的,咱们难道还怕他不成?
当然啦,作为内陆国高句丽,其将也大多不习水战,完全按照本国的造船、航行水平来判断魏军,未免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魏军大船在马訾水上航行确实挺困难,但不是根本走不了。
得来说了:“中国人甲坚兵利,又善奇谋,岂可轻耶?便彼等自天而降,吾亦不怪也!”
将领们全都撇嘴,心说咱们这位沛者大人虽为贤臣,胆子却实在太小,尤其畏惧中国如虎,简直就跟老鼠见了蛇似的你瞧着吧,魏军不来便罢,哪怕一人一骑来到丸都山下,得来必定给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定立刻就开城出降了……
可是心虽不服,终究对方名位既高、家族又显,还被位宫授予了留守重任,所以只要命令别太过分,亦不得不凛然而遵也。只是要求水师游弋马訾水上的命令颁布下去,却当即被打了回票。
要说高句丽水师之将,其实并非本国人,而是出身前汉的一员降将,姓郝名旭字文君。郝文君旧为玄菟小吏,二十多年前伯固侵扰玄菟,他直接就当了带路党,并且教给高句丽人,可以在马訾水和浑水上行船,方便运送物资玄菟境内有小辽水,郝旭出身水边,精通水性,兼能操舟。伯固因此拜他为水军主将,颇为器重。
郝旭为将二十余载,基本上把水师打造成了自家的产业,偶尔受调运送点儿粮秣、物资,大多数时间则放舟西下,到西安平去跟辽东人贸易,赚得是盆满钵满,吃得是脑满肠肥。此前位宫攻打西安平,郝旭就是反对的放着一马平川的玄菟不打,你去打西安平干嘛?都被你们抢光了,以后我可怎么跟人家做生意啊?只是位宫威势既在,他也只敢腹诽而已。
可是心里既然不爽,沛者得来指令既下,郝旭便找出种种借口来推诿,一会儿说此前西征,船只多损,需要修复,一会儿又说士卒大多归乡休假,现在无人可用。他也不相信魏军会从马訾水上打过来,只当得来拿着鸡毛当令箭,特意消遣自己。我这儿正准备歇冬呢,大王又不在都中,你给我发的什么命令?
几番催促,郝旭只是不动。得来最终急了,放出风声,说大王授予他先斩后奏之权,诸将有不听命的,可以临阵斩杀,以儆效尤。郝旭听到这个消息,才只得捏着鼻子接受将令,随即便象征性地派出三五条小船,去探查西面情况。
小船顺风顺水而下,其急如矢,半日内便航出五六十里去,船上兵卒正商量着晚上到哪儿去靠岸歇息呢,忽见前面拐角处闪出一面旗帜来,黄底黑字,是一个大大的……中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