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家伙儿全都傻了喂,想想可以,你别明着说出来啊,是无咎你真喝多了吧!曹真赶紧揪住是复的胳膊:“日将夕矣,酒食亦足,吾等乃当告退……”曹彰却盯着是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无咎,此卿意耶,太尉之意耶?”话才出口,却又觉得不妥,赶紧找补:“卿之爱孤,孤深知也,然此语非卿所当言也,亦非孤所敢与闻也。”
曹真心说你别越描越黑啦,再说下去肯定要出事儿,还是赶紧扯乎为好。
于是兴未尽而宴即散,众人各自返家。是复倒是距离最近,可是等领着从人返回是氏庄院的时候,也已是晚霞满天,黄昏时分了。他正琢磨着,那哥儿几个还来得及来不及进城哪?早知道就扯他们回来,先在我家寄宿一晚啦……远远的。就见自家老娘双手叉腰,正气哼哼等在院门口。
是复心说任城王相请狩猎上林苑,我早就跟你汇报过啦,又不是偷跑出去的。可能回来晚点儿,也都打过招呼了,你这是生的什么气啊?然而终究不敢怠慢,赶紧下马行礼:“儿归晚矣,见过母亲。”
其母管巳眉头紧皱:“乃饮酒耶?”是复说吃野味当然要喝酒啦。否则“恐食物淤积于内,伤害脏腑……”管巳说别来这一套,我说过你才成年,尽量少喝酒,喝酒误事,你全都当耳旁风!罢了,也不必我来教训你“汝父见在庄内,可洗漱后前往相见。”
啊呦,是复闻言倒不禁一愣,心说今天老爹回来啊。我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
赶紧进庄,取茶水来漱了口,略消一消酒气,这才整顿衣冠,大步前往书斋去拜见父亲。进了门一瞧,就见是勋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似在沉思,听到儿子的声音,也不动弹。直接就问:“何以晚归?”
是复赶紧禀报:“任城王请儿等上林弋猎,已先禀报过母亲矣。”
是勋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儿子今天哪儿野去了,所以相问,只为引起话头而已。于是追问道:“尚有何人?”
是复禀报说还有舅父曹子丹、姐夫夏侯季权等人。是勋闻言。不禁冷笑:“任城王可言及储位之事否?”
是复说确实提到了,于是就把酒宴上众人所言,合盘托出光隐瞒了自己最后借着酒意说的那句不成体统的话。
就见是勋缓缓垂下头来,双眉微蹙,仿佛在自言自语:“秦失其鹿,天下乃共逐之……”是复忍不住就插嘴:“即未失鹿。料不远矣。今太子……”是勋狠狠一瞪眼,把儿子的话给噎回去了:“口舌招尤,汝乃欲族我是氏耶?!”
是复苦着脸辩解,说我是在爹你面前,在自家门里,才敢这么说话的呀,在外头肯定三缄其口心里说,幸亏我没把自己说过的混话告诉你,只希望曹真他们不要来告暗状。
是勋紧盯着儿子的眼睛瞧了半晌,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心说这兔崽子究竟象谁啊?怎么一个不慎,就让他长成这个样子了?
若说身量,是复是跟了老爹的遗传,在这年月勉强算中等以上,而且他年纪还轻,说不定还能再蹿一蹿。可是四肢发达,又似其母,尤其一张脸也跟管巳相仿佛,快二十了还跟十三四岁似的管巳则是年过三旬,仍然**面孔。
是勋对于儿子的教育,一开始想“棍棒头上出孝子”他的灵魂虽然来自于两千年后,但即便上辈子也是被爹妈一路敲打长大的,而且这年月父权至大,强权养育法最省心力可是总被管巳拦着。管巳凶蛮强悍惯了的,却偏偏对儿子宝爱得无以复加,是真正慈母,平常最多呵斥几句,绝对舍不得下手责打估计她也知道自己手重,怕儿子承受不起。问题向来“慈母严父”,你得允许老公动手啊……结果她的力气全都用在拦挡老公上了。
是勋一琢磨,既然打不得,那行,我就用新式教育法,跟儿子讲道理吧。堂堂是宏辅说遍天下,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屁孩子么?可是讲理初始还算有效,甚至柔声温言地长篇大论,都能把是复给说哭喽,然而时间一长,次数一多,这孩子终于也练皮实了,把老爹的话全当东风马耳。是勋倒有点儿哭笑不得,心说我在建功的道路上倘若碰到这路货色,估计也会铩羽而归简直水泼不进啊,口头唯唯,却完全不往心里去。
结果这么一来二去的,他跟是复的关系变成了这时代绝对的异类,情为父子,却更似友朋。是勋干脆就教育儿子,说:“父子之间,或有大小杖之别,朋友相交,乃无隐也。”凡事儿你都跟我说实话,我绝不责怪于你,我对你有什么意见,也当面向你提出来,断然不会不教而诛。
所以今天是复才说,是爹你让我诸事无隐的呀,所以儿子心里有什么想法,必然要禀报于你。这儿又没外人,你责怪我怎的?你想毁诺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