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怎么敢去赌一个十年?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待察觉沈也为此事开始惴惴不安后,沈琰就有了决断。
“三年不见瑞哥比我还高了,已经不是孩子了,可有了字没有,是哪两个字?”沈琰问道。
沈瑞点点头,道:“家岳去年赐了字,为恒云二字。”
“那我就托大,直接叫一声恒云。今日我带舍弟过来,是想要请恒云帮忙在大司寇樽前回禀一件事。”沈琰正色道。
沈瑞虽早就觉得沈琰兄弟是麻烦,可也没想到沈琰好大胆,直接点到沈沧身上。
乔三老爷皱眉道:“大哥切莫乱出主意姐姐好好在沈家养老有什么不好,作甚要不要名声地大归?大哥说这个,不过是上嘴碰下嘴,家里大嫂、侄儿们、侄媳妇们怎么看待姐姐?到时合家不安,大哥让姐姐如何自处?”
有乔三老爷在前头打头站,乔二老爷就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是这个道理。”
乔大老爷却是来了劲,冷哼道:“不劳你们操心,我既是一家之主,就能拿得了这个主意谁他妈不乐意,就给老子滚蛋我还没死呢,轮不到小崽子们当家”
他实在受不了自家老三这道貌岸然的说教样子,又觉得二老爷“背叛”自己巴结当官的老三去了,心里直恨的不行。
要说方才不过是心血来潮,这会儿为了膈应两个兄弟,他已经下了决心要促成此事。
乔氏本被乔大老爷的心血来潮惊的懵了,待醒过神来,就发现几个手足成了斗鸡眼。
“大哥,您这是说什么?沈家怎么就不容我?什么大归不大归的,这也能挂在嘴上?”乔氏满脸疑惑,口中带了几分埋怨道。
乔大老爷叹气道:“你谋算抚养四哥的事情败了,大表哥给沈洲去了信请他处置你,沈洲那家伙变了心,直言要将你送到昌平庄子养,”
至于沈珏那个便宜外甥,乔大老爷是提也不想提。沈家二房都要散架了,嗣父母反目,沈珏却不闻不问,依旧若无其事地去下场应童子试,就能看出那是个养不熟的东西。
这样一想,乔氏大归的好处又多了一样,那就是将来不用便宜了沈珏。否则沈珏虽是嗣子,却记在乔氏名下,有权继承乔氏嫁妆。
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便宜他这个哥哥;毕竟那些嫁妆里,不少都是乔家祖产。
乔氏脸上血色褪尽,喃喃道:“因为四哥么……”
想着那肖似沈珞的小儿,乔氏心如刀割,尖声道:“我就是算计了又如何?那也是为了四哥好沈润福薄,生而丧母,又克嫡母生父……当年要不是他说什么珞哥当娶三妇,也不会将珞哥克没了四哥留在三房,迟早要被他克死”说到最后,已经是嘶喊着,状似疯癫。
乔大老爷被妹子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来之想过妹妹会狡辩、会哭泣,会娇娇弱弱自陈无辜。做了大半辈子的兄妹,乔氏那点手段早在乔大老爷心中,就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疯癫模样,且心歪了,不仅丝毫不悔改,还如此地理直气壮。
这样的乔氏,娘家人瞧着都害怕,沈沧夫妇怎么放心将她留在沈家?即便没有沈洲的信,他们也会想理由将她送出去。
屋子里虽只有兄妹四人,可门口站着沈家的婢子,院子里还有其他仆妇。
乔三老爷觉得丢脸丢大发了,乔氏这些话传到沈沧夫妇耳中,又哪里有乔氏的好果子吃?
之前在客厅时,两家已将商量好,乔氏虽送到庄子上过活,可一应供给也是如同在京中,不会让乔氏受了委屈。
乔氏这样作死,真当沈沧与徐氏是好脾气的?真要节外生枝,还不知后果会如何。
乔三老爷太阳穴直跳,皱眉道:“阴夺人子本就是姐姐不对,如今事情败露,虽没酿成大祸,姐姐也当洗心革面、真心悔改才是正经,这样颠倒黑白是何道理?沈珏那里,既是姐姐嗣子,姐姐就该慈爱,实在亲近不了也当彼此客气,磋磨嗣子这样害人不利己的事情姐姐还是少做”
“哈哈哈哈”乔氏笑出了眼泪:“徐氏这是改了性子不成,怎么做起菩萨来?这还真是体恤我了,这是找了我的兄弟过来给我定罪……”
乔三老爷板着脸道:“姐姐且醒醒,如今沈家上下宽和,不过是将姐姐送到庄子上,只要姐姐知道自己错处,静心休养几年,等到姐夫回京,难道还不接你回来?这样胡言乱语,将上下都得罪光了,以后受苦的不还是姐姐?”
要旁观的乔二老爷说,乔三老爷虽有私心,可这番规劝也是真为了乔氏好,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不过以乔氏的性子能领情才怪。
“住口”乔氏立起眉毛,高声呵斥道:“三哥当官当傻了,长幼尊卑的道理都忘了?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我就算有千万不好,自有大哥在,轮不到你这个弟弟来教导我”
乔大老爷听了,挑了挑眉,对三老爷嗤了一声,道:“妹妹说的就是有些人开口闭口的大道理,自己却是不知礼,委实好笑的紧”
说到这里,他又望向乔氏:“妹妹不用多想,就按我说的办,咱们回家去。沈家既已经嫌了你,也不会厚着面皮扣你的私房嫁妆,回去自由自在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好?莫要听老三说教,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为了个好名声,让自己窝窝囊囊过日子才是难熬……再说了,就这样被送出去,提什么名声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打小就没受过苦日子,作甚有娘家不回、要去荒郊野外过冷清日子?”
乔三老爷听兄长口无忌惮,越说越离谱,还真担心乔氏被说动,刚要开口,就见乔氏摇头道:“我不走”
她脸上满是泪痕,可神情果决。
“妹妹哎”乔大老爷跺脚道:“作甚不走?你还指望沈洲不成?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他但凡依旧爱重你,也不会就这样将你送回京城……你可别指望了,那是靠不住的大哥就是男人,最是晓得男人德行,没有不喜新厌旧沈洲守着你这么些年,早憋的不行了……”
乔三老爷见兄长满嘴胡喷,忍无可忍,咬牙道:“大哥姐夫送姐姐回京,是为了奔丧,此乃孝道”
乔大老爷瞥了他一眼,道:“老三你甭跟我装君子没听说哪家出嫁的女儿为了娘家的白事将丈夫丢在一边的沈洲忍了这些年,说不定早就厌了发妻,这回也算是称心如意了。否则的话,只要他能顾及你姐姐体面,打发人跟回京接了你姐姐过去,将你姐姐与这边隔开,大表哥、大表嫂还能追着处置你姐姐不成……”
乔氏听了,如同醍醐灌一般,身子摇摇欲坠。
乔三老爷正好瞧见,顾不得与兄长理论,忙关切道:“姐姐”
乔氏眼神空洞洞的,神色木然,声音飘渺道:“原来,他已经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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