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雨,仅仅隔一道天门峡,与玉京城相距五千里这州,此时是一片天地昏暗,暴雨而下。
铅青色的雨幕中,一支支兵俑大军蛇一样前行,盛州背倚着天峡山脉以山区地形为主,这让兵俑不能聚集,而改成流窜袭扰四方,偶尔碰撞在一座座城池下面。
山地城防往往易守难攻,这些兵俑大多数浪花撞礁石上拍得粉碎,被守备军队当场剿灭,有少数如潮水漫过侵袭入内,血腥一片沿着雨幕涌动蔓延。
侯府政事厅里灯火煌煌亮着,厅里人来人往传递进各郡对兵俑的围剿情况,入夜了都没人休息。
盛侯皱眉望着手里的本州军势图,这次战况比上个月稍好,敌人舰队撤走时,盛州洞天都还有些余力,但他有些奇怪:“本州几次都是被重点攻击,敌人这次撤退的似乎早了些。”
主掌情报的一个真人也是纳闷,翻看记录:“这次几乎只是放下兵俑后打一会就走,让人有些虚晃一枪的感觉,不知道又跑去打哪里了……”
“管他呢反正不是打我们就行。”有将军说,这引起一阵有气无力的附和笑声,交战这样久,谁都有些心力交瘁了。
本州作土德传统势力范围的实力还是很强,但各土德仙门很多真人精锐都被抽去了峡西,而朝廷的支援不痛不痒,别的诸侯面对盛州情况也都是庆幸被重点攻击的不是他们,给出的支援精锐是精锐,数量上过于杯水车薪。
仅靠本地势力左支右拙、疲于奔命,这样下去进入恶性循环,谁都知道如果反复袭击的压力继续增长的话,盛州最后失手不过时间问题,就现在敌人降下这数万兵俑,已经难以第一时间迅速剿灭,就已说明不妙的趋势了。
但没有人说出来,总归身后就是天门峡,这峡州再过去就是玉京城,朝廷不会坐视出峡门口的盛州告破,总可以撑下去,但要发展就别想了,这就是离中枢太近……
门帘掀开,一个术师浑身湿淋淋冲进来,一脸振奋和古怪:“报告主公,汉国公飞空舰队不远万里来援——”
“汉国公……”群臣目瞪口呆,几乎怀疑听错:“汉国不是在下游么?还是和我们土德敌对的木德,没弄错吧?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众人齐涌出去,不担心鸠占鹊巢的攻击——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朝廷中枢的家门口,更别说还有天庭禁令
黯淡的雨幕下,果见十几艘飞空舰缓缓着陆,真人出舰清场同时,大批道兵、术师都涌出来追杀兵俑大军,当首一艘飞空舰上下来几个人,雨中隔得远远看不清楚,唯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让众人印象深刻。
在被观察同时,叶青注视山坡上众人簇拥的人,纪才竹在说:“主公,根据情报来看,此人是盛侯沈贵岩,盛州都督出身,蔡朝的铁杆。”
叶青颔首记下,远远对这人说:“路过看见有兵俑就停一下,盛侯欢迎我不?”
群臣默然转首看自家主公,盛侯沈贵岩皱眉思量再三,这时就算饮鸩止渴都有的是人喝,这要拒绝可就将援兵拱手让人了,一咬牙就说:“汉国公盛情援手,沈某自是欢迎”
几个文臣听见脸色微变,暗中说:“主公,此举会惹得朝廷不快”
“这是将剿灭兵俑的天功拱手相让了,主公请三思”武将中也有反对。
沈贵岩已经走下山坡,苦笑回应说:“要名头还是要实力?我自是希望两个都有,但只有一个,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让军民牺牲我本是州都督下土积功转升而来,和你们一样对朝廷有感情,但让中枢这几次抽血我已想明白了,这盛州基业才是我们立身之本,元气损了以后补回来可就不易,甚至未必会有这个时间,而反过来大战连绵之下只要实力尚存……何时不能争取?”
他是人君,基业都是他的,自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没话可说,跟着下山迎接汉国公。
又是一番接风宴,两方就这次支援的含金量讨价还价一会,就为佣兵支付报酬一样商定,都是睁着眼说瞎话:“总归前些日蔡朝与汉国和解,我等面临大敌自当诚心合作,来来,喝酒,喝酒……”
“喝”
酒过三巡,叶青持箸夹了点菜意思一下,就好奇说:“我们此来是听到有敌舰攻打贵家,现在看似乎没有敌舰?
“我也正纳闷此事……”彼此相隔遥远没有实质利益冲突,沈贵岩皱眉:“在你们来之前两个时辰,没等天庭仙人来支援,敌舰就消失不见了,这比过去几次撤走要早太多……”
“哦,天庭仙人没下来么……”叶青眉微扬,不动声色问:“敌舰往哪面消失?”
“是去东南方向,放心,不是玉京城那边……”沈贵岩还以为对方真心要一路追杀敌舰,他自是打心眼里指望对方多消灭些兵俑再走,忙劝:“也可能是故意弄的陷阱,这过去有仙人上当过,汉国公还是等着天庭情报确实,有别的仙人到场参与再追也不晚。”
“言之有理,来……饮胜……”
叶青按下敌舰去向这事不提,又饮一杯酒,借着宽袖遮掩和听着去帝都,又全程跟着前来大司命相视一眼,两人心下都已有些估量——敌人或快要动手了,才这样故布疑阵。
但话说回来,这沈贵岩虽私心说的也正理,天庭下令支援才符合流程,让蔡朝无话可说。
吃到半宴,一下电光穿透屋顶,“轰”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