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方炮群的压制射击为号,投入进攻的德军步兵们果断加快了推进速度,尤其是那些列于第一梯队的步兵们,他们一路小跑,紧跟着战车部队的节奏抵近法军壕沟,这时候,德军炮群又向法军阵地投射了一批烟雾弹,硝烟、尘埃和化学烟雾混杂在一起,法军官兵别说是瞄准射击,就连正常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德国人要冲过壕沟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战壕中的军官们既惊又急,他们忙不迭地驱使士兵们拿起武器投入战斗。被德军炮兵刚刚这么一轰,布莱里安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屁股上挨了一脚,他才下意识地抓着步枪站了起来,听到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背后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整个人也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慌忙压低脑袋,视线中尽是烟尘,根本看不到德国人的影子,但周围的同伴都在射击,布莱里安只好硬着头皮扣动扳机,至于子弹打到哪里去了,恐怕只有上帝知道。
没头没脑地打了五六分钟,弥漫在阵地上的烟尘消散了一些,在德军炮群的烟雾弹把这里重新变成混沌世界之前,布莱里安看到德军战车悉数停在了那条宽阔的壕沟前方它们无法跨越壕沟,也没办法爬下去又爬上来这就是加利埃尼最初设想的结果。
“注意了!炮口压低,瞄准那家伙的炮塔……弹药手,全力保持弹药输送速度……”
近旁的小口径速射炮组显然挨过了德国战车的抵近炮火和后方炮群的猛烈压制,军官的怒吼声立即让布莱里安和周围的法国步兵们看到了黑暗深处的希望之光。37毫米口径的m1877式速射炮是19世纪后期法国海军的制式装备,它们使用装有10发哈奇开斯炮弹的竖直弹匣,除了需要操作者手动摇转炮管而致最大射速仅为60发每分钟外,各项战斗性能均与马克沁机关炮相仿。
听到这如同鼓手擂动战鼓的机关炮响,布莱里安迫不及待地朝壕沟那边望去,他多么希望看到德国人的战车一辆接着一辆被击毁。在不超过三百米的距离上,机关炮弹不断射中德军战车,这些铁疙瘩的炮塔或是车体火星四溅,却没有一辆冒烟起火甚至发生爆炸。布莱里安眼睁睁看着正前方那辆德军战车在连续挨了十几发炮弹之后依然能够开火射击,这顿时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很快,德军炮群又一次发出雷霆般的轰鸣,让法军官兵感到讶异的是,投入战斗的德军就在法军阵地前沿,而他们的炮兵远在几公里之外,根本无法避免误伤。炮弹雨点般落下,但发出的却不是震耳的爆炸声,而是化学烟雾弹所特有的闷响。从壕沟前沿到法军一线堑壕后方,偌大的区域弥漫在灰白色的烟雾当中,德军战车连同那些已经进入壕沟的步兵再一次从法军士兵们的枪口前“消失”了。
在军官们反复不断的喝令下,布莱里安和他周围的法军步兵只得继续盲目射击。同时也因为这片烟雾的存在,阵地上的法军所受到的直接威胁暂时减少了许多,士兵们渐渐开始适应战斗的紧迫气氛,指挥官们也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增调预备部队,堵塞缺漏,并令野战炮兵以速射火力覆盖阵地前沿,力图挫败德军进攻。
打掉了18发子弹,布莱里安估猜自己有可能侥幸干掉了一两个德国兵,并为这种自欺的想法感到欣慰,可是转瞬之间,形势突变,德军战车处于行进状态的响亮轰鸣声从雾中传来,紧跟着立即有人高声喊道:“德国人的战车冲过壕沟了!”
布莱里安不知真假,他隐约听到了挂铁丝网的木桩被撞断、铁丝网受到拉扯的声响,而且发动机的轰鸣、履带的摩擦愈发清晰,迎面射来的子弹也变得密集起来。在巨大的惊恐中煎熬了两三分钟,布莱里安猛地听到前方传来德国士兵的叫喊声,然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了堑壕前方。周围的法军士兵拼命用手里的武器向它开火,可是这个面目狰狞的铁家伙完全不为所动地继续前进,渐渐消散的迷雾中也随之出现了德军的灰色人潮,那标志性的尖顶钢盔、冷漠凶悍的面孔以及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刺刀都让布莱里安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