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俊臣这么说,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省长官、封疆大吏,李立德亦是流露出了期待与兴奋之色,口中却叹息道:“可惜了,我原本还想要跟随陛下和赵大人、左大人一同前往江南游玩几日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却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然而,与赵俊臣相比,左兰山却有些看不惯李立德的得意模样,总觉得李立德自从升任为山东布政使之后,就对自己少了许多尊重,如今再看李立德一副卖乖模样,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冷色。
不过,左兰山也是一个官场老人,城府深沉,却不会把自己的不满直接表现出来,而是插口道:“哦?李大人还想着去江南游玩?未免有些惬意乐观了,如今你升任为右承宣布政使,虽说是山东权责最高的几位官员之一,但这个位置未必就那么好坐,不说上面还有一位巡抚约束着,旁边又有左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司与都指挥使司在掣肘着,就说下面的六府、十五州、八十九县的地方官员,你初来乍到,又有几人会听你的,却也是未知数,你若是摆不平这些,即使成为了封疆大吏,却也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说到这里,左兰山神色一沉,补充道:“有羡艳江南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对,切不要得意忘形,浪费了赵大人对你的一番苦心才是!”
这也是赵俊臣不在意李立德态度转变的原因,因为赵俊臣知道,以左兰山的性子,在这个时候一定会主动扮演白脸角色,如此一来,自己扮演的红脸角色也会让李立德更加的心生感激。
而最重要的,则是李立德想要坐稳山东布政使的位置,就必须要得到自己的扶持才行,否则只会一事无成,而左兰山也绝对会主动向李立德提及这一点。
果然,听到左兰山的话后,李立德面色不由一变。
他并非是不知道这些难处与忧虑,只是成为了山东布政使之后,有些被狂喜冲昏了头脑,尚未意识到严重性,如今听到左兰山的总结,才发现自己在成为布政使之后,未必就会顺顺当当。
然后,李立德的态度也收敛了一些,不复之前的得意,并求助的向着赵俊臣看去。
赵俊臣微微一笑,好似完全没发现李立德的态度转变,只是悠悠道:“左大人所说的这些话固然很有道理,李大人你也确实要做好迎接困难的准备,这地方官未必就比京官好做,不过嘛……却也不必太过担心,地方上固然是掣肘极多,又有各大势力盘根错节,不过到时候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必太过担心其他地方官员的态度。”
说到这里,赵俊臣加重了语气,双眼直视着李立德,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我赵俊臣的门人,他们即使不服气你,但也绝不敢直接为难你,否则,我就会为难他们!到那个时候,不管他们的靠山是周首辅、还是黄阁老、又或是沈阁老,都帮不了他们!”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李立德不由一愣,有些不明白赵俊臣的深意。
如今赵俊臣虽然是朝堂上的几大权臣之一,但影响力尚且局限于京城,怎么听赵俊臣的言下之意,好似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们都不敢得罪他?
但李立德毕竟不是笨人,再想到了赵俊臣与左兰山的身份之后,就顿时明白了过来。
赵俊臣掌管户部,负责天下钱粮的核对与支出,左兰山掌管工部,负责天下工程的核算与督造,地方官员若是得罪了这两位,那么就很难从朝廷拨下钱粮使用,如此一来也自然就没有油水可捞,而一旦没了油水,那么当官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比京官们相比,地方官员往往更加不敢得罪赵俊臣,而李立德身为赵俊臣的门人,也自然就可以狐假虎威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立德豁然开朗!
再想到,让自己感到无比为难的问题,竟是被赵俊臣随手解决,而自己离开了赵俊臣的扶持之后,却是连布政使的官位都坐不稳,在不知不觉间,李立德在面前赵俊臣的时候,却是恢复了从前的谦卑小心的模样,接下来自然是感恩戴德、诸般保证不提。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想要控制一个人,绝不能仅只是依靠往日的恩情与关系,更要让对方明白利益关系、以及实力差距!
如今,赵俊臣也是这么做的。
眼见李立德如此变化,赵俊臣微微一笑,却又问道:“那么,李大人可知道,你到了山东之后,什么事情才是你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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