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也注意到了朱达,眼睛一亮,连忙抱拳说道:”没曾想在这里遇到朱公子......“
话才说一半,这年轻人被身后冲过来的人撞了个趔趄,愕然回头,却发现是刚才恶形恶状的那位壮班差役,此刻这位脸上表情很奇怪,不是挑衅的意思,而是充满了惶急,或者说是恐惧,天气这么冷,这位差役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可还不见。
“你......这位老爷,可认得朱老爷?”这位壮班差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李家商队的年轻人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下意识的回答说道:“从郑家集来到怀仁县的时候,一起搭伙行路,当然认得。”
”这位老爷,进城收取规费的事在下可是公事公办,方铭在的时候是坏了规矩,现在按照规矩来,在下和您可没什么私怨。“壮班差役略有些放松,可还是忙不迭的解释说道。
“还在刁难?”朱达已经走到了跟前,笑着问了句。
李家商队的年轻人只见到那差役身子大颤了下,脸上瞬时间没有血色,说话声音都已经变调了:”朱老爷,小的只是办差,不在刁难,朱老爷千万别......“
到这个时候,李家商队年轻人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这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壮班差役是在害怕,害怕和自己笑着打招呼的这个年轻人,这朱达年纪比自己小五六岁,却让这些差役恐惧成这个样子。
“办你的差去,没人怪你,这些货就不要收什么规费了,现在我全都买下来。”朱达也没为难那个壮班差役,只是交代了两句,不管这李家商队给方家的商行带回什么货物,朱达都准备接下来,那商行的生意还得继续,顺手帮下旧相识。
得了这句话,那壮班差役才松了口气,转身已经换上笑脸,招呼着商队的车马进城,边忙活边说道:“你们这是碰到大善人了,回去记得烧香拜佛。”
那李家商队的年轻人同样放松不少,抱拳示意说道:“多谢朱公子的好意,可这些货物价钱不低,朱公子也不做这样的生意,贸然接下来岂不是.......”
“无妨,方家的产业都被我接收了,他的生意现在就是我的生意,李家叔父怎么了?”朱达客气了下,直截了当问出问题。
听到这询问,李家商队的那年轻人眼圈登时就红了,想要开口说话,哽咽着却说不出来,还是身后一位老成些的伙计说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在过了威远卫的时候受凉感染了风寒,急赶回到威远卫那边找的郎中,可已经来不及了,说是牵动旧伤旧病......”
说到这里,那老成些的伙计也有几分难受,恢复情绪的时候,那年轻人沙哑着嗓音接口说道:“我叔父说早晚会有这一天,让我把这一趟的生意做完,还说天气冷了,把他装在棺材里运回代州去,没想到,没想到。”
相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夜间聊得很深,本以为日后还有打交道的机会,没想到就这么故去,朱达心中怅然,从小到大,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事其实并不那么陌生,其他人甚至都麻木了,只有朱达才会感慨无常。
眼前这年轻人会和差役发生冲突倒也可以理解了,在这样的悲恸下,人很难保持住稳定的情绪和正常的应对。
“你运气不错,这个当口遇到了我,在其他城池也这么莽撞的话,半夜里被人宰了都有。”朱达倒是不客气,直接点了两句,那李家年轻人尴尬异常,想要解释,却发现无从开口,三班差役动武打劫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没有苦主谁能奈何,而且朱达说这句话的时候,能看到李家商队里的老成人物各个点头,想来刚才是没有劝住的意思。
萍水相逢,现在很多条件还未齐备,朱达也不准备有瓜葛,只是说道:“李叔真是可惜了,你也要节哀顺变,交割了货物,歇息两天就抓紧回乡,让李叔入土为安。”
说完朱达就要进城,他刚举步,那年轻人却闪到了朱达面前,作大揖拜下,话语急促的讲道:“朱公子,我叔父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