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装甲车被掀翻。
轰!
一辆自行高射炮被打爆,流弹放烟花似的满天乱窜。
一辆步兵战车车身开出个大窟窿来,浑身是血和火的华军士兵惨叫着从车里滚了出来,马上被子弹钉在了地上,挣扎一下就不动了。
安藤差点就叫起好来,在他眼里,中队长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所向无敌!有中队长在,不管情况有多危险,像他这样的小兵都不至于太过害怕。然而,其他人可没有中队长这样的身手,不少士兵也在用反坦克火箭弹朝华军坦克开火,刚探出小半个身子,还没等他们击发,泼水一般扫过来的机炮炮弹就将他们上半身给打飞了。华军的坦克不停的开炮,每一次炮击过后,这道战壕里的火力总要被削弱一些,这意味着又有人被炸碎或者成了伤兵,失去了战斗力。几分钟硬碰硬的对砸下来,楠木中队已经是死伤惨重,而华军坦克越逼越近!
安藤发现一辆车身低矮但是炮管要比68主战粗上一圈的坦克越逼越近,忍不住惊呼:“当心那辆坦克!当心那辆坦克!它冲上来了!”不用他提醒,大家也注意到了那辆坦克,两名火箭筒手跳了起来,瞄准,击发,一气呵成,火箭弹尖啸着打向那辆距离他们已不足百米的坦克,动作够快的。可惜,还是不够快,没等他们缩回来,那辆坦克的机炮就开火了,两个点射,十几发炮弹扫过来,这两名士兵当即被打成了碎片,碎肉脏器还有血浆溅出十几米远。那两枚火箭弹击中了坦克,但是被反应装甲挡住,坦克震了一下,浑若无事,从烟焰中冲了出来!安藤面色变得青白,神情惊恐,都忘记了开火,愣愣的看着那辆打不死的坦克发呆。他想逃跑,但是连迈动步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由于恐惧而发冷,仿佛血液已经结冰。有两个家伙比他强一点,扔掉了步枪转身就跑,结果没跑出几步就被子弹追上,子弹钻穿防弹衣,后胸入前胸出,打得他们向前重重一仆,再也没有站起来————华国军工专家叫嚣说他们的钢芯子弹再过三十年也没有防弹衣防得住,现在看来真不是吹牛。
楠木中尉几乎咬碎了牙关,在短时间内发射了太多的火箭弹,火箭弹那强劲的后坐力让震得他胸口发闷,喉咙发甜发痒,几乎要吐出来。他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要吐,也只能是吐血。那辆坦克距离他们的防线只剩下区区四十来米,再往前一点整道防线都要崩溃了,他将涌到喉咙的血硬吞了下去,再一次扛起火箭筒,冷静击发,咻!重型反坦克火箭弹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狠狠撞上了那辆坦克的正面装甲,那辆坦克再次重重一震,暂时沉默了下去,它被打瘫了。然而,又有两辆坦克从这辆坦克左右两边开上来,超越了它,猛冲过来!楠木露出一丝认命的苦笑,嘶哑着声音叫:“给我装弹!”
装弹手带着器腔叫:“楠木君,你不能再打了!再硬撑着发射反坦克火箭弹,你会被活活震死的!”
楠木惨然说:“那也比被坦克辗成肉酱要强一些……”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一发子弹打穿了战壕,撞碎防弹衣上的防弹陶瓷块钻入他胸口,带出一道血箭。楠木中尉高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装弹手嘴唇哆嗦着,像是要大叫一声,结果又一发子弹飞过来,正中他头部,他的头重重的向后一扬,颈骨像一根树枝一样折断,倒了下去。
安藤扑过来,哭着叫:“中队长……中队长……”手忙脚乱的掏出急救包想压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哪里压得住!他嘶声叫:“医务兵!医务兵!中队长中弹了,快点过来呀!”
楠木勉强睁开眼睛,挤出一个笑容,说:“笨蛋,瞎叫什么,医务兵……咳咳……早就死光了!”
安藤叫:“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到东瀛的!”
楠木咳出一大口血,说:“我……其实我有没有中这一枪结果都是一样,反坦克火箭弹的后坐力……你是知道的,我一连发射了十五枚,有没有中弹都一样了……安藤君,向华军投降吧……”
安藤愣了一下,叫:“你说什么?”
楠木说:“向华军投降……我们……输了,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了,我一直把你当成……当成我得了白血病去世的弟弟,对你……很照顾,我不希望……不希望你……死……”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低不可闻。他的头慢慢的垂了下去,停止了呼吸。这位相当出色的军官的人生经历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七岁,定格在了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六日这一天。
华军的装甲洪流冲过了战壕,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名年仅十八岁的东瀛士兵泪流满面,慢慢的站起来,举起了双手。在他身边,一名同样年轻的中尉军官已经闭上了眼睛,但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里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