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恩的心一窜一窜的,只得也先安抚老太太,让老人家早点休息,自己便退了出来。
直到出了老太太上房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把要离开洛州的事情禀明。
一想到老太太身上本就不受用,索性先不说,让老人家好好休息一夜,明儿再说也就罢了。
沈承恩心里盘算着,沿路先去沈柔之那里。
不料还没到,就遇见沈柔之院子里的小丫头,见了他忙行礼,道:“姑娘先前没带人就出了门,菀儿姐姐叫我们出来找找看去了哪里,奴婢正要去老太太那里呢。”
沈承恩道:“我才从老太太那儿过来,她不在那里,你先回去吧。”
他心想柔之多半是找沈珍之了,正好他也要去。
打发了小丫头,正走到半路,却是沈珍之的生母吴姨娘因听说他回来了,她也有些话要说,便忙忙地走了来。
见了沈承恩,吴姨娘忙拉住:“老爷你可回来了!”
沈承恩不悦地看着她:“怎么?”
吴姨娘示意身边的丫鬟走开些,才道:“老太太可跟老爷说了珍之跟韩的事?”
沈承恩一拂衣袖:“你还敢跟我提,我正要问你,你是怎么看着珍之的?”
“这、”吴姨娘微怔之下,讪讪道:“我平日里也不敢紧着管她,毕竟有大小姐照看着呢。”
“你还敢说柔之?”沈承恩见她推卸责任倒是麻利,便道:“柔之倒是洁身自好的,怎么韩害不到她,就偏害到了珍之呢?你不要以为我不在内宅就不明白,有些话珍之跟柔之还是带着防备,可却一定会跟你这个亲娘说!如今事发了,你居然推得一干二净?”
毕竟原配夫人早亡,虽然说长姐为母,但毕竟沈珍之是有亲生母亲的,到底是受了些挑唆。有些话沈珍之未必听柔之的,却一定会听吴姨娘的,这上头沈承恩却是半点儿也不含糊,心里明镜般的。
吴姨娘给骂的愣怔,便嘀咕道:“我只是说了一句,老爷总是这么偏向着大小姐,如今事发了,总要给珍之想个出路才是。”
沈承恩知道她蠢笨,便按捺怒气问:“什么出路?”
吴姨娘道:“既然珍之给韩骗了,自然不能再嫁给别人,所以我想……”
沈承恩立刻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怒道:“行了!给蛇咬了一口,还要跟它相亲相爱?真是岂有此理!你赶紧给我滚回去,这件事不用你插嘴!”
吴姨娘见他果断回绝,心头发凉。
沈承恩却不再理她,拂袖走开,这会儿也不想去见沈珍之了,只扭身回自己书房去。
路上,沈承恩心里乱糟糟的,他知道吴姨娘眼皮子浅,有她挑唆,沈珍之自然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跟韩这件事,别人以为是耻大辱,在吴姨娘看来恐怕还是好的呢。
这么一想,沈珍之跟韩的丑事,虽然说是韩无耻诱骗,但恐怕自己的这个好女儿也是半推半就的。
幸而柔之是个清明规矩、不为所动的,不然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气冲冲地往书房而行,才进门,身后便有个人走来:“沈大人。”
沈承恩脚步一停,回头却见是谢西暝:“啊、小西!”忙换了一副笑脸,“你怎么来了?”
谢西暝道:“那件事,您可跟长姐说了?”
“这……我一时还没来得及,”不知为什么,沈承恩面对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游刃有余,可面对这少年的时候,却隐隐有种泰山压顶不敢造次的感觉,说话都要轻声细语带着笑,生怕惹他不高兴,“我今晚上就说。”
谢西暝微微一笑:“沈大人别忘了就行,当然,也要尽快才好。”
“是是,当然尽快。”沈承恩满口答应。
谢西暝顿了顿,又问道:“知府衙门那里一切可都安妥吗?”
他突然说了这句,沈承恩心头咯噔了声,眉头微皱。
谢西暝一看就知道不对:“有事?”
沈承恩揉了揉双手:“今天知府大人忽然跟我说,要我亲自押送那云龙山的匪首去京城刑部,三天内就要启程的。”
谢西暝有些震动:“是吗。大人答应了?”
沈承恩道:“我是一府通判,云龙山的匪首又非等闲之辈,所以……我是无从推脱啊。”
他感慨了这句,又看向谢西暝,终于抬手示意,领着他往书房门口走了几步。
想了一会儿,沈承恩:“小西,望江楼上……实在多亏了你,不然我只怕也要遭池鱼之殃,要是我上京之行无法更改,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
“是什么事,大人请说。”
“我这府内、你能否帮忙照看些?”望江楼是一件,刚才沈承恩去见老太太,也从老夫人口中得知今日多亏谢西暝救了柔之,虽然对这少年多有忌惮,但从这两件事看来,他对于沈家自然并无恶意。
谢西暝并没有立刻答应,像是在思忖什么。
沈承恩道:“这一趟去京城,紧赶慢赶,再加上进京后的一些手续耽搁,至少得三四个月,我实在放心不下府内的这些老弱妇孺啊。”
沈承恩只以为谢西暝有什么顾虑所以不肯答应,殊不知谢西暝也是放心不下。
只是,谢西暝所担心的正是沈承恩而已。
“大人勿要着急,”谢西暝飞快一想,便先安抚沈承恩:“我当然会尽力照看沈家,这点大人放心。”
沈承恩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我的确放心不少。”
才说到这里,忽然间阿诚走来:“大人,外头韩家的人来了!老太太叫您快过去。”
“什么?他们还有脸来……”沈承恩本不想见这些人,可是既然上了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对谢西暝道:“回头再说,我先去看看。”
谢西暝垂首:“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