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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昼夜的约定快到了。
翎羽和小玉儿是最先发现纪姑娘的那组,发现她时,纪姑娘衣衫完整,但是被捆绑在柴房的乾草堆旁,显然,预备作公子的女人,这些下人终究是不敢碰的。
她眼睛被矇住,见到翎羽喜极而泣。
纪姑娘彷彿早有预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一般,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相当冷静,这点让两个女子倒是挺佩服,叁人也是最早到得溪边大石的。
紧接着就是花儿姐和阿磐先生,两个人其实也差他们没多久,五人就这样依照景文指示潜伏在巨石周围。
「中士大人呢?」等了一个多时辰,阿磐先生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这边其实已经听不到枪声了,眼下也不知道战况如何,阿磐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花儿姐温柔的摸摸他的头,也只有和阿磐先生在一起时,她才会显露出这个模样。
「大哥多半是迷路了吧,不要紧。」翎羽淡淡说着,心里面还是有点放不下,过了一炷香左右,她接过小玉儿手上的信号弹,往天空又放了一发。
每隔一个时辰,他们就放一次,感觉一下子就放完了。
随着时间过去,翎羽显得越来越不安稳,就连大家要轮着守夜,她也坚决自己一个看整晚,每一次草丛之中传出的颤动都让她撇头过去,希望那个人就这样走出来。
暗夜的寧静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内心的不安也被无限放大。
天空中开始映上濛濛白光,她眼皮越来越重,感觉好像快支持不住了,这时,一张大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翎羽,你这样守夜不行啊,我都走到这里了还没发现。」景文皱着眉头。
「大哥,你没事!」翎羽一瞬间清醒过来,忽然蹦起来抱住他,然后就被另一个人摸了摸头。
「翎羽,让你担心了吧,对不起。」那正是二娘,她伏在景文背上,他背宽,正面就刚刚好把她完全遮住。
翎羽一愣,这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她早就看出两人之间对彼此的情意,不过这两个倔强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有鬼,一定有鬼。
「姐姐怎么了?」翎羽歪着头,二娘看起来似是不便于行才让他揹着,可是景文的腿却包着渗血布条,一时间翎羽也不知道问哪个好。
「你茗儿姐姐伤到脚了,行走不便,我这才……」景文话没说完,朱茗这就往他头上就是一掌,低嚀着,多嘴。
原本有点睡眼惺忪的花儿姐和小玉儿这都瞬间吓醒,这两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茗儿?以前从来不知道景文居然知晓她的闺名,也许他知道吧,但从来没有叫得这般亲暱。
「中士大人,你才是伤到脚吧,流了好多血耶。」小玉儿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这小擦伤而已不碍事。」景文咧嘴而笑。
怎么擦伤的流这么多血,眾人皆瞪大眼睛。
「即是小伤便无所谓,大哥没事我就放心了。」翎羽一下子放松下来,忽然整个人摊倒在地。
「翎羽怎么啦?」景文蹲下来要去搀她,一下子拉到脚伤,唉了一声。
「还不中士大人太慢了,大姐头守了整夜没睡呢。」小玉儿瞪了他一眼。
「抱歉抱歉,碰上点小意外,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在一个房间放了什么毒香熏老鼠吧,我不小心吸多了,让茗儿搀着走比较慢,就在附近寻了个隐密的地方休息了会,我也不小心就害茗儿扭伤了脚,这才迟了。」景文不好意思的笑笑,眼飘忽不定,这个人竟然是不会说谎么?而且居然又茗儿茗儿的叫着二娘了!
「你就矇啊,哪有焚香熏老鼠的,听都没听过。」小玉儿扶着翎羽,忍不住哈哈大笑,甚好,又一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笨蛋。
当中知道那薰香底的人就只有纪姑娘,她以前就听过用淫香让不安分的风尘女子就范的手段,多半也猜到那是准备来对付自己的,被绑在柴房里时也有所耳闻,如果景文吸到了,现在举止又这般反常,她多少也猜出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免小脸嫣红。
「嗯?纪姑娘,你没事吧?」景文其实作弄翎羽前就与她打过招呼了,忽然发现她两颊红晕,还以为她发烧了。
「没,没,小女子一切都很好,谢谢大家为了我特地跑这一趟,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为好。」纪姑娘被问得心慌意乱,又谢谢大家一次。
「我们是不求纪小姐报答什么,还不都是让中士大人一呼百应来的,不知道怎么谢可以以身相许呀。」花儿姐露出邪恶的笑容,却是看向小玉儿,小玉儿见状鼻翼又是抽了两下,这两个人怕是又开赌局了。
「纪姑娘,我们朋友一场,相救于你也是应该的,出门不就靠朋友么,回报一说也太见外了,万万不要再提,也千万别以身相许,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什么才来的,阿磐,回去管管你娘子,这怎么说话的,一点礼数都没有。」景文咕噥着。
「中士大人,我也愚笨些,当让娘子管着才是,怎么还能管她呢。」阿磐先生憨厚的笑了笑。
花儿姐倒是一脸不屑的看着景文,你这就在朱茗面前都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人家要你干啥你就从了的人居然还叫别人管娘子,说笑么?寻思至此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夫君对我可好着呢,哪像中士大人。」花儿姐骄傲的抬起头来。
「你又不是我娘子我对你好干嘛呢。」景文笨笨的回,说话都不经脑子。
「我,我要你对我好干嘛,你省着给你娘子去。」花儿姐羞道。
「我尽力吧。」景文瞥了一眼朱茗,傻呼呼的说,朱茗顿时羞不可耐,两隻小手遮住脸蛋。
这两个人肯定有鬼,绝对!眾人心想。
「景文,我们先去和其他人会合吧,别要让拓之他们担心了,我可以自己走,你先揹着翎羽吧。」朱茗小脸彤红,在他耳边轻声道。
「也好,实在耽搁太久了些,我们这就走吧。」景文温顺的点点头,这就放她下来,接着一把将翎羽拦腰抱起,左臂勾着她膝盖窝,右臂支撑着她背后,小玉儿帮着把她的双手放在她自己怀里,同时也把翎羽的装备和花儿姐跟阿磐分摊了一下。
「中士大人,这下这声夫人可是叫实了吧?」小玉儿在帮着景文调整翎羽时,狡獪的?了一旁的朱茗一眼,她现在两眼发直,好像还有些状况外。
景文听了一愣,别开头去。
「这个,我之后会跟你们说,先别急。」
小玉儿大惊,你这大块头脸红个什么,未免也太纯情了点。
和大部队会合以后,如同景文预期的一般,平川镖局无人伤亡,倒是有两个呆子从树上摔下来扭到脚,景文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自己脚上也带伤,想想也就算了。
想到脚怎么伤的又脸红红。
倒是司徒校尉所带府兵伤损较大,但也是百人以内,这倒是吓傻司徒了,这仅仅叁百人的镖局竟然有如此能耐,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五千骑兵死两千四百七十一人伤一千八百九十七人,馀下六百叁十二人四散败逃,后来都被李大人百里加急从邻近两个县调来的援军所捕,援军也就一千人,两个县各五百。
也不知道哪个天才开头没多久就把躲在城墙上的孙老贼给毙了,孙公子接掌指挥,那个白痴什么都不懂,也就会喊前进而已,本来元腊想着一万步兵踩也踩死那区区两千叁百人,还以为那些骑兵都是废物。
出击不久,他就知道自己惹错人了,最前面的藤牌盾兵根本抵挡不住,完全是活靶,一排一排的倒下,加上孙少爷根本不听他的,指挥体系乱成一团,他要撤兵退守孙少爷要进攻,他也只会喊衝自己是不跟着衝的,索性元腊就一刀砍死他,直接跟李毓歆谈判投降。
李毓歆心狠手辣这点也是这时才被看出来,倚仗着自己有火枪队在手,下令所有甲兵全部杀掉,鐸儿迦队听令完全没有思考就开始开枪,在被令茹和拓之喝止前已经是打完两叁发了去。
一个人叁发,两百人就是六百发,平白又死了一堆人,连司徒都冒死劝阻于她,毕竟她的权力还是景文那里租来的,也不好发作,于是就打算等景文来了再决断。
就这样俘虏了七千馀人全绑在城寨前,等候景文宣判他们的去向。
「说实话我是不敢留,不过一下要杀这么多人也太浪费我的弹药了,汤武到底还是有律法不是,怎么不问问司徒大人怎么做?」景文被问得莫名其妙,一点不想管这个破事。
「大人,依律是分别发送边疆,劳役十年,不过,」司徒校尉顿了一顿,「重则是要夷叁族的。」
「天啊,麻烦死了,你们辛苦一点,一个一个慢慢砍吧,我已经确实履约,想回家了。」景文掏掏耳朵,不想再管。
「敢问阁下可是林中士!」一声大吼响彻云霄,景文回头一看,一个满面虯髯的大汉坐在人群之中,就是双手反绑坐在地上也无端高出其他人一些,这点倒是与景文有像。
「我是,您哪里找?」景文反射动作就答话了,忽然觉得自己很蠢,不搭理他直接闪人难道不好。
「老夫正是金北一带主事,人称元腊。林中士果然如传闻一样,身高八尺八,龙目剑眉,英气勃发,正是英雄出少年,老夫佩服,佩服!不过,你就倚仗着手握利器,才能成就此业,若是双手互博,我未必会输你!」那名大汉看上去不过叁四十岁,眼锐利。
「嗯,在说我的兵器的事情吧,你想怎样。」景文微微一笑。
「我与你单挑,不用兵刃,如果我赢,你就放了我一眾弟兄,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如果我输了,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是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说起话来一股傲气,不由得其他人都有些肃然起敬。
「嗯,这样,元大哥,你在山上巧遇大虫,与之相博,败下阵来,你难道与那大虫理论,你有利齿尖牙,若不我们赤手相搏,再输才算我输?」景文掏了掏耳朵,一点也不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这……」元腊被他一说,一时语塞。
「何况我也不在场啊,领军对阵的是司徒校尉与李大人,你不找他们单挑找我,我又不握你们生杀大权,我只是履行与李大人的合约,真要说,这仗与我无关。」景文淡淡地说。
「……难道,当真天要亡我?」元腊咬牙切齿,嘴角流下一抹鲜血,「今日之事,败就败在我遇主不淑,却是与弟兄们无关,平白杀这么多人,夜半你睡得安稳么?」
「又不是我杀,我现在只想回家。」景文皱起眉头,眾人皆是一凛,人家和你说话呢,你急个什么?「另外呢,你一个人扛下全部责任也有点怪,大家都是自己决定跟随于你,他们也都做出自己的选择,应该也很清楚要付出的代价如何,你一句无辜就把他们的觉悟全盘否定,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我其实也不主张一下杀掉这么多人,希望就依司徒大人所言,发配边疆便是。」
「我等愿意与大哥同进退,生便同生,死也同死!」元腊身边的几个硬汉同声吼道。
「中士先生肯为我们出声,在下欠你两次,若有生路,将来必定厚报。」元腊终究说不过他,想到弟兄们的命都跟着自己,这也只好向景文低头。
「好说好说,讲几句话而已,不是什么多大恩惠,也得看李大人意思。」景文点点头,转身走回去向李毓歆和司徒校尉报告。
「怎么样?说了些什么?」李毓歆一脸疑惑。
「嗯,顾问费就不用了,免费服务你一次。」景文嘻嘻一笑,「先说结论,此人不能留,将来必是大患,他身边那些最好一起处理掉,不过,一样依照司徒大人所说全部拆散发配边疆,但是这个人一定得除,路上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了。」
「怎么不现在做?」李毓歆不解的双手抱胸。
「你想让他封圣啊?他对那么多人说我一人代你们去死,这就杀他还不得暴动了,这么多人,杀漏了哪天就捲土重来,你受得了?」景文翻了个白眼,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在这边继续多待。
「这么说也是。」李毓歆点点头。
「大人,请决断。」司徒校尉冷汗直流。
「行吧,那就都发配边疆,拆散一些,至于那个元腊么,」李毓歆瞇起眼睛,「我自己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