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第一步时,蒋楚确实迟疑了。
不可否认,看着底下深及千米的延伸感,心脏不受控地快了几拍。
“从前没觉得这么可怕,现在反而不敢了。”她失笑着吐槽。
或许是没有被他再骗一次的力气了,就是有,也轻易好不了。
郑瞿徽陪在她的身侧,依旧是牵着她的手:“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你想去哪儿,山顶吗,开车绕过去也行。”
蒋楚不肯:“到都到了。习惯了往前走,回头路什么的不适合我。”
她的执拗不知怎的多了些孩子心性,绝对不让步的架势。
郑瞿徽蹙眉望着她,最终妥协。
“不要关注脚下,直视前方,找到一个焦点。”
他跳过飞机攀过山崖,知道怎么样可以快速有效地克服畏高带来的恐惧感。
蒋楚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好像是立刻,抬头挺胸,目光落在前方,每一步都迈得笃定而坚持。
玻璃平面上,两个人的脚步声并不整齐,些许凌乱。
乱得何止步伐。
“郑瞿徽。”她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动了回岭南的心思。”
声音不大,足以在辽阔山间里牵出阵阵余音。
她问得毫无预兆,男人没有应声,只下意识将握着她手的掌心的收拢了些。
“我想,应该不会临时起意。是郑御到浮城的时候吗,或者再早一点?我们吵架的时候?还是…在我住院之前?”
时间线在她的一步一问里被重新整理,走到栈道中段的某个点,蒋楚蓦地停了下来。
转身定定看着他,言辞清晰,眸色是辨不出情绪的从容。
她问:“那么,这次我有帮到你吗。”
多年未见于浮城重遇后,他们之间一直秉持着好聚好散的相处模式。
不温不火却很安全,见面或不见面,做与不做,及时行乐的重要性只限于生理需求。
他她这个人,他们这段关系,说重要吗,好像也不至于。
蒋楚没想过更进一步,郑瞿徽应该也是,就这样感官愉悦地应付着彼此。
那么,是谁率先打破了这份和谐。
时间推演到她住院那天,他匆匆赶来,冷着脸情绪很差,哪怕对着她这个病号也不见收敛。
蒋楚愿意相信当下他的心焦和慌乱都是真的。
从一日叁餐的照顾,时不时的约束到情理之中的冷战,最后在某一种“威逼利诱”里确定关系。
是遵从了内心的真实吧,蒋楚如此认为,直到他一言不发回了岭南。
直到他又一次陷入漩涡,直到她心甘情愿跟着跳下去,后来种种,直至今日。
故事的结局还不算坏。
当巧合超过了既定概率,揣测和信任偏差就很容易发生。
良久过去,郑瞿徽仍是沉默,眉宇间的深壑似一道无法抚平的线。
意料中的答案,连他的反应都分毫不差,蒋楚很浅地笑了笑。
或许,她不问更好。
正要接着往前走,那人却不动了。
蒋楚侧身与他对视,男人敛下眉眼,眼眸里的自责和难过溢出来。
只一眼,便心软得一塌糊涂,多少有点后悔,不如不提啊。
摇了摇相握的手,她淡淡开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