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雨宣的那声贺南直到贺南的脚步声尽了,关门声落了,才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带着沙哑不清的如小动物般的呜咽。
若是以前,贺南听到一定第一时间跑过来跪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一遍遍喊着他宣哥想方设法安慰他。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成年之后,他便再不曾纵容自己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甚至如此脆弱的表现出来。
手机不知道响了第几次,褚雨宣才麻木的接起,是梁宴。
挂断电话之后,褚雨宣看到手机上有好几通贺南的未接来电。
眼泪再次肆虐了视线……
分开以后,褚雨宣从未想过和贺南再续前缘,他一直以为爱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淡化,然而,三年多过去了,再次见到贺南,他的心还是会悸颤,他的身体还是会潮涌,当贺南真正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劈裂,血肉模糊,疼的无法呼吸。
背靠在909木门上的贺南,高大的身体弯成一张弓,拳头握的噼啪作响,投射在脸上的暗影掩盖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颧骨突突直跳,听到他的呼吸喘急粗重。
他觉得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他更贱的人了,当年被褚雨宣甩的那么惨,如今一见到就巴巴的跟上,到了最后,最在意的,还是他妈的担心自己的冲动和欲望会伤害到他!
靠在门外的贺南根本想象不到屋子里的褚雨宣早已蜷缩在床上捂着心脏哭的一塌糊涂,他静站了五分钟,待走廊传来轻笑声,才抬步离去。
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又是908那对夫妻,他们又甜蜜的相拥着说笑着,那个美丽的双儿看到他时甚至还笑眯眯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如果,他和褚雨宣也能如此恩爱,那么,他宁愿一贫如洗。
贺南下楼,沉默的坐进副驾驶,项圣杰发动车子:“继续参加你侄女的生日宴?”
“不了。”贺南靠着车座,右手抬起,拇指和中指摁在两侧的太阳穴,情绪失控,声音发颤:“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可以痛快哭一场。”
说完,项圣杰就看到贺南的眼泪从唇角滑到了下巴,然后那泪水在他刚毅的下巴上颤动了一下,啪嗒啪嗒,一滴接一滴落在他凌乱的白衬衣上。
项圣杰吓的脚底抽了抽,车子也跟着震动了一下,他艰涩道:“贺……贺南。”
“别他妈看我!”贺南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看路!”
繁华的市中心没什么太过安静的地方,不过承接不少政府工程的项圣杰知道附近有一处正在开发中的公园。
他把车子调转了个头,很快便顺着一条刚成型却还未完工的水泥路行驶到禁行标志处,把车子横七竖八的停了下来。
贺南抹了把眼泪,踹开车门径直下了车,项圣杰看着新买的爱车惨遭毒脚,心疼的瘪着嘴巴,从后面的备用箱取出两罐鸡尾酒快速下车跟了过去。
公园还在修建中,四周没有椅子,不过不远处有一个到膝盖那么高的圆形花坛,里面是新栽的树,绿色植被刚完成一半,花坛边缘全是土砾,贺南也不嫌脏,直接坐了上去。
项圣杰走到贺南面前打开罐装鸡尾酒,递给他:“真就那么喜欢。”
“呵!”贺南嗤笑一声,接过鸡尾酒一口气灌下肚,随着发泄似的咣当一声,他抬手抹了把嘴唇:“给我一支烟。”
“哎……”项圣杰递给贺南一支烟,并帮他打上火,然后靠在距离他两米的树杆上面对面看着贺南发白的嘴唇,晃动着手中的鸡尾酒道:“要我说,不行就把他关起来,一次性玩个够,以你贺公子的实力,还怕他反了不成。”
“……”贺南抬眸睨了项圣杰一眼,重重吐了一口烟雾,语气有些悲哀:“项圣杰,老子真脊巴只是想操他就好了!!”
说完,贺南突然从早已冷却的血液中觉出些许彻骨的快意来。
看来,是时候要和他的爱情说再见了。
第二天一早,贺南被褚雨宣扇脸一事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了泰城热搜,不过只有短短三个小时,便很快被各大网络和谐掉了。
上午,褚雨宣睡到九点多,才在梁宴的陪伴下恍恍惚惚下楼去吃早餐,早餐刚吃到一半,便接到沈阔打来的电话,被告知极尚地产的合作案黄了。
听着沈阔在电话那头一声声致歉,褚雨宣哑着声音说了句没关系便挂断了电话。
勺子掉进了粥碗里,溅在褚雨宣胸口的衣服上,他直接站起来,对梁宴说了句回祈安,便上楼换了一身衣服,赶在中午前回到了美林别墅。
回到祈安,褚雨宣没有像以前一样立马投入到工作当中,他一边陪伴着晨晨,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未来的路究竟该如何走下去才是正确的。
然而,就在第三天,褚雨宣又接到了一个坏消息,月初刚签署的一个三百多万的订单,由于对方公司被贺氏收购,所以合作失效,对方当天就毁约并赔偿给盛世二十万的违约金。
二十万对于盛世来说,连工人的半月工资都不够支付。
即便这个单子不黄,盛世园林公司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这一年多褚雨宣也竭尽所能了,如果再接不到新单子,继续下去,只会让公司背负更多的债务。
何况,如今贺南插手,他根本就没有单子可做。
褚雨宣最终决定,把公司盘点一下,申请破产。
褚江龙还在医院,梁玉茹这两年经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而弟弟褚雨帆只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刚满二十岁,并且是个半聋哑人,褚雨宣没有家人可以倾诉,只能偷偷和梁宴商议。
褚雨宣和梁宴用了一星期的时间,大概盘点了一下,现在宣布破产,除去拍卖入账和工资支付等各项收支之后,公司总负债在4000万左右。